我抬眼看一眼彩芸，彩芸就端起姿态教训香儿：「让你毛手毛脚！
叫你打扫竟还弄坏了花瓶！
」
香儿低眉顺目，默默承受彩芸的数落。
彩芸安静下来后，香儿才辩白：「奴婢最近只负责洒扫暖阁，没碰过明间的花瓶。
铃儿与小福子都打扫过主殿，小主应当问她们。
」
彩芸闻言后一顿，才问：「你为何去暖阁？我不是让你扫正殿吗？」
香儿眼神闪缩着答：「铃儿扫好门廊后便无所事事，我才让她去正殿。
」
我心知不妙，但仍一脸慈爱地扶起香儿：「好了，往后用心侍奉就是了，可别顾着和其他宫女谈天。
我也不是刻薄的主子，只要你好好干活，我绝不亏待你。
」
香儿迟疑地点点头，我再出声交代：「去把铃儿叫来吧。
」
香儿如蒙大赦般离去，过了不久，铃儿就进来行礼。
我疲惫地抚着额头，问：「花瓶可是你弄坏的？」
铃儿连声求饶：「小主恕罪！
都是奴婢不小心，求小主饶命啊！
」
我冷笑一声，然后质问她：「既然知错，何不主动上报？你竟敢欺上瞒下，眼里还有我这主子吗？」
铃儿不断叩头，反覆念道：「小主息怒！
求小主饶恕！
」
小宫女年纪小，偶有错漏也情有可原，见她笨手笨脚打破花瓶，我反而无须忧心她是线眼。
彩芸亦没有打她小报告，我或许该套她的话。
我呵斥：「正殿洒扫本由香儿负责，为何换成了你？想不到现在宫里竟是香儿作主。
」
铃儿抽抽搭搭：「香姐姐进宫早，又与映桃姐姐来往密切，小福子和小禄子都不敢逆她意。
求小主恕罪！
奴婢知错了。
」
这长乐宫的人事错综复杂，令我烦闷。
我喝一口茶，才继续审问。
铃儿尽吐真言：「听说香姐姐和映桃姐姐是同乡，而映桃姐姐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娘娘看在映桃份上，对香姐姐也多加照拂。
」
我已有定案，随即命令彩芸把铃儿带下去教育，然后再走往后殿拜见妍贵妃。
我直话直说：「听说香儿是映桃姑娘的同乡，香儿办事妥当，娘娘要是喜欢，不如以后就让她跟着娘娘吧。
」
妍贵妃脸色阴沉，屏退左右后迫问我：「祁御女是在怪本宫吗？那你又可知彩芸是谁派来的？」
妍贵妃果真知道她的背景。
我不语，让她自说自话：「王惠施王贵人住在长阳宫，长阳宫邻近北五所，也靠近宫外长房。
难道你不好奇，王家早就靠拢赵家，王贵人为何还要住在偏远处吗？」
我见过王贵人数次，她长相普通，看着文静柔弱。
听说她是潜邸侍妾，当年怀过一个男胎，但最终小产，尔后一直沉寂。
我原以为是因为失宠，她才住到远处，没想过当中玄机。
妍贵妃简述：「王家有个远亲考上女秀才，成了尚宫局女官。
彩芸就是庄太后授意她派来的。
」
我插话：「那其他带‘芸’字的宫女……」
妍贵妃不等我说完，就连番颔首。
她娇媚的双目瞄着我，声调却冷得刺骨：「定是彩芸对着你嚼舌根，你才知道香儿的事吧？」
她不等我回话，就命令我：「你与本宫同住，你若有事，本宫也难辞其咎，香儿只是替本宫保护你，你不必紧张。
有本宫在一天，彩芸都无法害你。
你先回去吧，本宫会让香儿盯紧彩芸的。
」
妍贵妃是一宫主位，宫人调配都由她作主。
她话已至此，我亦无可作为，只好讪然离去。
我只能期盼妍贵妃是真心帮助我，否则，我便真任人鱼肉了。
注释：
1.疑中之疑：出自《三十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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