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咬身材修长,浑身气质微冷却并不显得疏离,可却只是俯身行礼,只江兮浅、若芸和清扬三人双膝跪地;动作牵扯到伤口,好在她做完服用了一颗回春丹,虽然与极品回春丹药效没得比,但好歹让伤口愈合速度加快,不那么容易迸裂。
“大胆刁民,见了皇上竟敢不跪!”,楚擎天身后的太监厉声喝道。
若咬仍老神在在地淡笑着,挑眉看向楚擎天,无忧谷少主师弟的一跪,他当真承受得起?
楚擎天声音微沉带着明显的不满,“免礼平身!”
“谢皇上”,若咬声音冷厉,纵使夹杂在几人的声音当中也显得异常的明显。
“……”,楚擎天意味深长地斜睨了若咬一眼,而后转身,站在他身后刚出声的太监立刻讪讪地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几位里边请。”
慈宁宫偏殿中。
楚擎天端坐上位,端着茶杯,“这茶是西山新上贡的云雾,两位尝尝。”
“多谢陛下”,若咬故作一副风流洒脱的模样,双眼微眯带着懒懒的笑意;而若芸则拘谨很多。
楚擎天在心中微微点头。
若咬端起茶盏,深吸口气,再微微抿了一小口,而后淡笑着,“好茶。”
“……任公子若喜欢,朕让高连给你送些过去”,楚擎天倒不是个吝啬的。
“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若咬可不知何为拒绝,而后看着楚擎天微微抽搐的嘴角,心中淡笑着,“不知陛下今日请草民和若芸前来所为何事?”
楚擎天眉毛一挑,看想若咬,“哦?任公子与若芸姑娘认识?”
“哈哈,怎么不认识?”,若咬笑得非常大气,“难道浅浅那丫头没告诉你,这还是我从师兄手中抢过来的呢!”
“原来还有这么一茬”,楚擎天故作惊诧。
江兮浅低首垂眸,双手绞捏着手帕,心头狠狠地骂娘,装,再装!
“呵呵,任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想不到竟然与君无忧有这样的关系,实不相瞒,朕今日请尔等前来,正是为了太后的病症”,楚擎天也不打算跟他们过多地牵扯什么有的没的,直入主题。
“哦?”,若咬微微蹙眉,“陛下可知无忧谷出诊的规矩?”
“……”,楚擎天嘴角抽搐,心中却是叫骂着,他给太子妃诊治的时候怎么没说规矩,现在就开始说规矩了,只是到底还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对身后高连使了个眼色,高连立刻会意从旁边宫女端着的托盘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然后递过去,“当年任公子派人送来的血令,想来任公子还记得吧。”
若咬颔首,从锦盒中取出血令,细细摩挲了,“既然如此,那草民就尽力而为了,不过草民医术比不得师兄,但愿别让皇上失望才是。”
“哪里哪里,任公子尽力而为便是”,楚擎天眼中泛起一道精光,“黄院首,你与他们一道吧。”
“是”,黄荣山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若咬却浅浅一笑,摆摆手,“此事先不急,草民另有一事想让皇上为草民解惑。”
“哦?”,楚擎天微微蹙眉。
“此事路公公也该知道才是”,若咬冷哼一声,“在来时路上,路过凤祥居时,被黑衣人刺杀一事,陛下应该给草民一行一个说法吧!”
“竟然有这等事?”,楚擎天面色一沉,也有些不太好看,这两人可是他请来的,竟然有人在半路截杀,这意味着什么?身为已过帝皇,不会连这点儿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他紧紧地抿着唇,“任公子,若芸姑娘,此事朕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只是太后危在旦夕,还请二位务必尽力。”
若咬颔首,“好说!”
“任公子,若芸姑娘,请!”,黄荣山赶紧见缝插针。
话音刚落,两名身着鹅黄色宫装罗裙的宫女上前,领着若咬等人,朝着太后所在的慈宁宫主殿而去。
慈宁宫所在的主殿中。
江兮浅恭敬地跟在若咬的身后,只是上下打量着。
这大殿竟然比太子妃的漪兰殿还要大上几分,也显得更庄严肃穆。
红漆梨花木的全套家私散发着好闻的香味。整个大殿用十六扇望月飞仙图屏风隔开,自成两个空间;后前如何自是看不见,前面却是被能工巧匠桥面地用红木雕刻而成的拱形镂空装饰大门隔开成三个空间,左边那宽大的拔步床坐北朝南,床下带着软榻,整个用浅紫色的烟纱幔帐笼罩着;再往外是珠帘翠玉轻响间,中间布置略微严肃,看起来是太后平日会客之地,右边则摆放着博古架,上面该都是太后所钟爱的书籍玉粹。
整间大殿,就算是用不同的摆件隔成几个小空间之后,却依然并不显得拥挤,可见大殿占地之广。
此刻太后正躺在床上,薄被覆体;大床分上下,在下方类似小榻的地方,两名宫女跪坐期间;在她们之上还有一名女子端坐在床边,不断地替太后擦拭着额头。
放眼望去,只见她身着水蓝色迷离繁花丝锦广袖宽身上衣,绣雏凤展翅花纹,纱衣用金线勾边,只在裙边织就点点星繁,凤翎上点缀这时下最流行闪耀的猫眼翠石,流苏间金光闪烁,宛若红霞,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皇家贵气。只是那巴掌大的小脸用轻纱覆盖,挽着少女所钟爱的望仙髻。
“这位是天晴公主”,看到若咬几人的不解,黄院首赶紧上前解释道。
“草民/民女参见公主千岁”,两人福了福身,却并未下跪。
那少女也似不在意地点点头,看着她们,光洁的额头微微蹙起,却看不到她的表情,“你们就是父皇请来替皇奶奶诊治的吗?”
“正是”,声音不卑不亢。
“有劳了”,声音清脆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可其中带着的那点点忧愁却让人怎么都忽视不了。
江兮浅眉毛微挑,这位当真是公主?这脾气竟是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好生几分。
若咬上前,江兮浅立刻从药箱中取出天蚕丝之后从幔帐的开口处递给两名宫女,之后那少女细细地翻看之后,而后蹙眉,“不知公子这是何意?”
“悬丝诊脉,公主只需将丝线缠绕在太后腕儿间即可”,不等若咬说话,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
“哦?”,少女微微诧异,这种方法倒是新鲜,不过既然黄院首都说了,她只管照做就是,“公子,可以开始了。”
“嗯,我知道!”,若咬难得地开口应声。
若芸狠狠地等了他一眼,若咬趁大家不注意时做了个鬼脸,“蚕丝未顺,你去整理下!”
“是”,江兮浅心中好笑,悬丝诊脉若咬并不是不会,只怕是这太后的脉象太过奇特吧,看他越来越难看的面色就知。
江兮浅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蚕丝,实则探脉之后,心中大惊,而后却佯装镇定,“公子已经好了。”
“嗯”,若咬装作不耐烦的模样。
“脉象虚浮分明是气血两亏之象,可偏那虚浮之象中又带着洪脉之状,好似太后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脉象般”,江兮浅秘法传音,她紧紧地抿着唇,而后兀自思索着。
若咬微微颔首,面色纠结。
“任公子,这不知太后……”见若咬放下蚕丝,黄院首赶紧上前询问。
“哎”,若咬摇摇头,“黄院首,说句实话,你们可也感觉到太后体内脉象的怪异之处。”
黄院首闻言苦笑,“是了,我们每个人把脉的结果都不尽相同,后来经过数日研究才发现,太后的脉象竟然随着时辰的推移会不断的变化,统共浮、沉、迟、数、滑;涩、虚、实、长、短;洪、微、紧、缓、弦;芤、革、牢、濡、弱;散、细、伏、动、促;结,代、疾二十八种脉象会随机出现,甚至有时会同时出现两到三个脉象,这老夫行医数十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恐怕在下也无能为力”,若咬摇摇头,连自家主子都没有办法,只怕这天下也没有有这能力了。
江兮浅一直皱着眉头,对若咬传音道,“血液。”
“黄院首,不知可有太后的血样?”,虽然不知自家主子要血液有何作用,他只需照做就是。
“任公子,这,太后千金之躯,岂可让人取血!”,黄院首面色微变,看向若咬,摇头摆首;楚擎天却在这时撩开珠帘,面色也好是难看,“任公子需要太后的血液作甚?”
若咬不卑不亢,不喜不悲,语气淡淡,“皇上,这太后脉象实在奇特,草民医术虽不如师兄精通却也称得上博览群书,可这种病症当真世所罕见,只怕非我中原之物。”
“你要太后的血是为了解毒?”,楚擎天蹙眉,还没听说过谁会用这种方法。
“此毒太过奇特,若草民贸贸然施救,若不得法,只怕太后危矣,若能取血喂给猫兔,观起表象,一来可以试药,二来也为了应证草民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想”,若咬将江兮浅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大胆!”,楚擎天冷哼,“太后千金之躯岂容尔等伤害。”
“皇上不想知道太后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吗?”,若咬学着江兮浅的语气,身上气势陡然冷凝。
“你知道?”,楚擎天皱眉。
“不知道!”,若咬耸耸肩。
“放肆!”,楚擎天怒。
“草民现在是不知晓,但却大胆猜想,太后之所以昏迷不醒,甚至短暂清醒后又昏睡之状,并不是中毒”,若咬复述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本能地看向江兮浅,这,这话太过大胆了。
黄院首眉头紧皱,“任公子,此话怎讲?”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毒之所以为毒,不过过量尔;既是用药过量,则对人身必造成伤害,黄院首可曾发现太后又衰竭之状?”,若咬厉声。
“确实尚未”,黄院首颔首,只是近来昏睡到底伤了元气,之前的保养都付诸流水罢了。
若咬嘴角微勾,“草民结交甚广,交友天下,曾耳闻南疆有毒,名为蛊。”
“什么?不,不可能的”,黄院首身子陡然颤抖起来。
楚擎天皱着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或许不知,这南疆可谓蛊毒之乡,人人擅蛊”,若咬嘴角浅笑,“蛊毒虽也带了个毒字,可与我中原之毒却大相径庭,蛊毒是南疆人用人血豢养的毒虫,用她们的秘密手法,将蛊毒与自己或者声音,或者其他东西联系起来,分为子蛊和母蛊;子蛊一旦进入宿体,平日倒是无妨,但一旦身拥母蛊的人催动,这子蛊宿体轻则痛苦不堪,重则命丧当场。”
楚擎天面色越来越白,“此事,朕怎会不知?”
“许是皇上忙于政事,对江湖之事并不知晓,当然这些也都是草民偶然从朋友处得知,至于是与不是就不敢肯定了”,若咬声音仍旧淡淡的,让人听不出语气。
黄院首则面色一片惨白,接到楚擎天质问的目光,艰难地点点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般,才一字一句道,“南疆蛊毒却有其事。”
“什么?”楚擎天咬牙切齿,“那为何前几日不报?”
“陛下恕罪”,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黄院首双膝跪地,头叩在地上,老泪纵横,“此事涉及先帝禁忌,老臣,老臣实在是……”
楚擎天看了看若咬等人,大手一挥,“天晴,带着他们全都退下。”
“是,儿臣告退”,天晴不卑不亢,看着那道水蓝色背影,不知为何江兮浅竟然浮起一丝惺惺相惜之意,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却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草民等也告”退字尚未出口,楚擎天摆摆手,“既然任公子也知晓蛊毒之事,就在这里听听也无妨,黄院首起身回话吧。”
“陛下”,黄院首抬起头,苍白的两鬓,苍白的脸颊,泪迹斑斑,两行浊泪让人只觉得心中既不是滋味,“老臣有罪,愧对先帝,愧对陛下,不敢起身;陛下就让老臣跪着说完吧。”
楚擎天皱眉,对黄荣山这个院首、御医他还是非常满意了。
可他实在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涉及到先帝禁忌。
“黄院首,逝者不可追,来者犹未卜,想来若是先帝有灵,只怕也会亲自将这禁忌撕开”,若咬声音冷厉,而后转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幔帐中隐隐约约可见的躺在床上之人。
先帝和太后的感情非同一般,甚至传为一时佳话。
黄院首抹了把泪,抬头看了若咬一眼,而后这才点点头,“五十年前,南疆晁凤相互交好,是为友邦;那时先帝尚是太子,老臣只是太医院的学徒,太宗皇帝也就是陛下的爷爷五十大寿时,南疆公主随使队前来晁凤,希望联姻,太宗皇帝欣然应允。却不想南疆公主与尚是太子的先帝一见钟情,而后迅速堕入爱河。奈何当时的太子妃已身怀有孕,正是现在的太后,若那胎儿平安,当时陛下第一个哥哥,只可惜……那南疆公主却是包藏祸心,意欲用蛊毒控制太子,而后控制整个晁凤,最后将晁凤纳入南疆版图,最后被当时无忧谷的谷主无梦发现;太宗皇帝震怒,下令晁凤南疆永不来往,甚至所有在晁凤国境的南疆人都遭到一股神秘势力的追杀,一夜消失。”
“……”
黄院首讲得十分的简洁,可却能想到当时举国震惊后,太宗皇帝震怒,那些南疆人的消失,只怕是他所为吧。
“先帝为何将此事设为禁忌?”甚至连他即位之后都没有半丝风声透出,楚擎天实在想不通;身为一国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超出自己控制的力量,一个无忧谷也就罢了,与无忧谷相关的楼外楼是,现在这个南疆也是。
黄院首叹口气,“当时的知情者,死的死,逃的逃,老臣当年也不过刚入太医院,因师父救驾有功逃过一劫,不过确实被先帝下了禁口令,老臣有愧先帝嘱托!”
话音落,他再次对着楚擎天叩首,额头碰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江兮浅只觉心头陡然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而后轻喝一声,“不好,拦住他!”
他字还未落地,就看见黄院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而后一头撞向殿内一米粗细的红柱上。
“黄院首!”
顿时整个大殿中的人都双目大瞪,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回过神来的楚擎天更是震惊不已,
若咬快走两步,江兮浅也快速跟上去,看到黄院首时,他额上青紫一片,又抱着必死的决心,纵使身为太医保养不错,但终究年老体迈,现如今,只怕难救回来了。
“……”,若咬手搭上黄院首的手腕儿,而后又试了试他的鼻息。
“不,不,给朕救人,快给朕救人呐”,楚擎天有些慌了,他刚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可现在这个知情人就死在自己的面前,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若咬叹口气,江兮浅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上前试了试他脖颈旁边的动脉,而后眼前一亮,对若要传音,“让人准备静室,还有救。”
“当真?”,若咬抬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再耽误会儿,就当真没救了”,江兮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若咬眼中骤然划过一道精光,“皇上,麻烦您被一间静室,至于黄院首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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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亲们有没有发现这段秘闻跟某人略微有那么丁点儿的怜惜……动动乃们的小鼻子,闻闻阴谋的味道……要考试了,心儿都快静不下心来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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