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妈心情有些难受，默默的清理着鱼。 菜刀熟练的划开了鱼肚子，把内脏掏出来，鲜血染红了水盆，看起来有些恶心。 院子里的鱼腥味更浓了。 闫富贵挑了一下眉头，无意间对上死不瞑目的白鱼眼。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竟突然蹦出了大儿子的身影。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是否就是执刀的老伴，而闫解成就是那被开膛破肚的鱼。 闫富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甩甩头，把脑袋里古怪的念头甩出去，在心里不断念叨着。 我是为他好！ 我是为他好！ 看到妻子的脸色，气不打一处来，“瞧瞧，你拉长个死人脸给谁看？老大是你儿子，他就不是我儿子了？我还真能害他不成？” 三大妈没有说话，默默清理着鱼。 她的沉默更加挑动了闫富贵的怒火，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伤着人，却闪了自己的拦腰。 憋屈！ “又不说话。我算知道老大像谁了，跟你一样一样的。你不舍得老大，那好我问你，老大不工作以后咋办？我还能养他一辈子？” 三大妈弱弱道:“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找着了呢？” “说不定？从他结婚到现在已经说不定四五年了。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大把的人等着找工作，你再看看城里的工厂有几家？ 没成亲之前，我养着他，可以。可现在他成家了，以后还会有孩子，难不成我还要养他一家子？” 闫富贵一直嫌弃老大一家，各种看不上，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心底积压的怨念一股脑的冲了出来。 三大妈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想让闫解成去挖煤，单纯只是从一个母亲的心理出发，觉得这事危险。 但凡是个别的工作，她都不会反对。 闫富贵继续说道:“你光心疼老大，你怎么不想想老二、老三、老四。 老二年龄大了，眼看也要成家。让女方家里看到老大一家还靠着父母养活，谁愿意嫁进来？ 还有老三，婆家要是看到我们家的情况，就不担心老三嫁过去，偷偷补贴家里？ 再说说老四，上学不要钱啊？家里就靠我一人，你当我还是二三十岁的大小伙子啊？地主家的驴都没这么使唤的。” 不说还好，闫富贵也没觉得有什么。 如今开了口，往深里想，越说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年活的憋屈。 独自一个人养家一家七口，可不就是地主家的驴。 之前觉得作为一家之主，还挺自豪，现在想想。 嗯，真憋屈！ 三大妈心底那点对闫解成的担忧，在二儿子要结婚，三女儿要嫁人，四儿子要上学，而他们已经老了的现实面前，被联合剿杀的溃不成军。 是啊，未来家里哪哪都要钱。 老大又是家里的顶梁柱，的确不能再闲着了。 想想挖煤好像也不错，好歹是份工作，大不了以后碰到好的再换就是了。 “我……我这不是担心嘛。老大是我身上掉下来的第一块肉，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没个人照应，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冷心冷肺。” 听到妻子开口，闫富贵就知道这事成了。 他就知道，只要提到后面那几个小的，老婆子就对老大没那么上心了。 “哼，我冷心冷肺？我要是冷心冷肺，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埋着呢？可见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做的再多，别人也不念你一个好。可悲！可叹啊！” 闫富贵摇头晃脑，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 三大妈一时间心里有些内疚，也意识到刚才那话不妥，虽然只是随口一说。 这几年家里全靠闫富贵一人撑着，就像他说的，要是没有他，一家人还不知道在哪埋着呢。 “行了，行了。你看你，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挖煤就挖煤吧，总比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强。” 三大妈将鱼处理干净，放到一旁的铝盆里，撒上盐。 “只老大自己去，还是老大媳妇也去？” 于莉可是个不安分，没理由老大在外面累死累活，她在家里逍遥过日子。 再者，夫妻俩离开久了，再深的感情也得淡。 “只老大自己，人家不要女人。” “不要女人，也可以让老大媳妇跟着过去伺候啊。夫妻俩还是应该待在一起，离开久了，再深的感情也得淡。” 闫富贵瞥了一眼三大妈。 还真让老二给说中了。 不行，必须把于莉握在手里，只有这样老大才会往家里邮钱。 “照顾？哼，你大儿媳妇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就老大那性子，有我们压着，他还被那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 真要脱离了我们，还不被那个女人吃干抹净了？分开正好，出去见了世面，就不会整天只围着一个女人转。 我当初给他报名，就是存了这样的想法。俗话说得好，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老大必须支棱起来，否则永远不会有出息。” 嗯，我果然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完全是在为他着想。 瞧瞧，不仅给他找了一份工作，还为他的成长费尽心机。 谁要说我偏心，我跟他急。 闫富贵在自我的催眠下，飘飘然。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三大妈听了闫富贵的讲述，还真觉得很有道理。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老大媳妇的确不能跟着去。” 三大妈的奉承成功取悦了闫富贵，让他愈发的嘚瑟。 “那是，你什么时候看我出过错？不然你以为咱们家今天的好日子是怎么得来的？” “是，是，是。都是你闫老师的功劳。” …… 于莉听了闫解放的劝告。 傍晚的时候，提前来到闫富贵家里帮忙做饭。 起先，因为早上的事情，她还有些害怕。 但是一想到鱼是闫解成钓的，作为他的老婆，理应有权利吃。 而且早上的事情也并非全都是她的错，真要闹起来，最后没脸的都只能是闫富贵。 闫解放也说，他爸现在比自己还害怕闹。 果然，当于莉踏进家门的时候，闫富贵虽然不满，但也没将她打出去，只是冷哼一声，没给她好脸色。 于莉松了口气，满不在乎的走进厨房，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三大妈刺了她几句，得不到回应，独角戏也演不下去了，只能不断的指使她干这干那，发泄心中的怨气。 于莉也看到了那条大鱼，光溜溜的躺在盆里，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要肥。 她眼冒绿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那废物能耐了，还真让他给钓着了。 这么大一条鱼要是偷偷拿回家里，他们两个能吃好几顿。 可惜这个傻子一心只想着这边，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闫老抠给卖了。 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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