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拉下帷幕。 鱼肉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穿过门廊，像是一个会勾人的妖精在院子里肆无忌惮的游荡。 整个四合院都被鱼香味笼罩。 三大爷一家又住在前院，来来往往的人都要从这里经过，无可避免的闻到鱼香。 一个个忍着被勾住的胃口，纷纷猜测三大爷一家发生了什么好事。 要不然不过年不过节的，以三大爷抠搜的性格，怎么舍得买一条鱼，不，应该不是买，指不定又是从哪诓来的。 三大爷那手紧的都快长到一块了，要想从他手里漏出点东西，那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 于莉和三大妈在厨房里忙活。 闫解旷站在厨房门口，翘首以盼的紧盯着锅，那涌动的喉咙就没停过，口水估计都能装满一茶缸。 其他人坐在客厅里。 闫解成生在现代社会，大鱼大肉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看着周围三人脸上的小表情只觉得好笑。 他很难相信，一条普普通通的鱼居然能够让这个年代的人坐立难安。 闫解放和闫解娣心里懊恼不已，早就后悔跟闫解旷打赌了。 这鱼真是太香了。 只能闻味不能吃，这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闫富贵就比两兄妹淡定多了，手里捧着一张报纸，脸上表情不显。 但是那微微抖动的耳朵，以及半点没有聚焦在报纸上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闫解成这几天一直因为摊上这样一家人而闹心，但是此刻忽然觉得还蛮有趣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他已经隐隐体会到了这话的含义。 在众人的千呼万盼下，鱼终于被端上了桌。 三大妈为了让鱼做的好吃，特意多加了一点油。 黄橙橙的外皮闪着油光，鱼香味随着热气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毛孔，不止身心，连同灵魂似乎都被勾走了。 所有人落座，一个个手握着筷子，伸长了脖子，紧盯着盘子里的鱼，就像是准备发起冲锋的勇士。 他们在等将军的命令。 可将军似乎不太着急，慢条斯理的合上报纸。 一号冲锋军闫解放早已按捺不住，提醒道:“爸，别看了，吃饭了。” 这老头子可真会装，报纸都被翻了八百遍了，每次遇着事，就会拿报纸顶在前面，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报纸也是委屈，摊上这么个主。 闫将军面无表情的看了闫解放一眼，终于发令了。 “开饭！” 收到命令，一个个面露惊喜，几双筷子就像是长枪短炮似的一起围攻那条鱼。 可作为最为勇猛的闫小冲锋军却没有动筷子，而是紧盯着闫解放和闫解娣。 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双手盖在鱼上面，挡住了两人的攻势。 鱼没夹到，却戳到一双小胖手。 闫解放和闫解娣当即黑了脸，怒气冲冲的抬头朝小胖手的主人看去。 当对上一双微眯的小眼，外加一张“我盯着你们呢”的小表情，两人猛的想到了什么，心虚的同时又有些恼羞成怒。 闫解旷:“二哥，三姐，你们干嘛呢？当初你们可是自己说的呦，大哥钓回来的鱼，你们一口也不吃，难不成想反悔？” 这死孩子！ 两人心里恨的咬牙切齿，但是脸上却只能装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他们知道，今天能不能吃上一口鱼，就全看这小子松不松口了。 闫解娣笑嘻嘻的说道:“老四，三姐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 为了一口鱼，她忍了，但是这仇必须不能忍。 闫解放一听这话，也跟着说道:“是啊，老四，二哥也是跟你开玩笑呢。二哥就是想测试一下大哥在你的分量。 果然，我们解旷是个好孩子，完全信任大哥，没有令人失望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老四，快别当着了把手拿开，鱼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闫解放想蒙混过去，但是显然闫解旷不吃这套。 “二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当初你们可是当着爸妈的面信誓旦旦的说不吃鱼的。你们欺负小孩是不是？老师可说了，人不能言而无信。爸，你也是老师，你给评评理。” 闫解放和闫解娣气得咬牙切齿。 这死孩子，以前真是揍的太少了，才养成了他护食的狗德性。 心里虽然恨，但是却不敢真把他怎么样，只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公证人闫富贵。 想到白天自己安抚住了于莉，避免了老头子在邻居面前丢丑，又帮他出主意解决了老大就业问题。 闫解放觉得，老头子一定会向着自己。 可他忘了闫老抠的尿性。 “爸，我们那是跟老四开玩笑呢，哪能真让他替我们打扫卫生，你看，这孩子还当真了。跟哥哥姐姐闹起来了，真是孩子气。” 闫解娣也板起脸教训道:“就是。老四，不是姐姐说你，敬老爱幼，可是传统美德。你为了一条鱼不敬哥哥姐姐。学校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 闫解旷瞪大了眼睛，气得小脸通红。 明明是二哥三姐不守信用，怎么反倒成了自己不敬哥哥姐姐。 “三姐，你……你猪八戒倒打一耙。我哪里有不敬哥哥姐姐，不是你们亲口说的不吃大哥钓的鱼吗？” 闫解娣气结，“你个小兔崽子，你说谁是猪八戒……” 眼看又要闹起来，三大妈连忙出来制止，“好了，好了，别闹了。老四，你哥哥姐姐都说是跟你开玩笑了，你怎么还抓着不放呢？都是一家人，犯不着这么认真。” 闫解放和闫解娣乐了，“就是。” 闫解旷没想到妈妈会帮哥哥姐姐说话，顿时有些委屈，“妈，明明是二哥和三姐……” “哼！”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闫富贵开口了。 这么大一条鱼，少一个人吃，自己就能多吃几口。 当然自己并非是为了多吃一口鱼，而惩处老二、老三，自己完全是站在公理一边。 “老话说的好，人无信不立。老二，老三，你们当时跟老四打赌的时候，我跟你妈都听见了。 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做人要守信用，你们好歹也是做哥哥姐姐的，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怎么还出尔反尔，欺负弟弟呢？ 为了一条鱼，失信于人，你们两个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我宣布，这条鱼你们不能吃。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万不能随便跟人打赌。” 闫富贵一番义正言辞的话，有人欢喜，有人恨。 欢喜的自然是闫解旷，当然还有于莉，少了两个人分享，意味着他们可以多吃一些。 “爸，你真是太英明了，你真是咱们家里最公正的人。” 闫解旷高兴了。 恨的是闫解娣和闫解放。 尤其是闫解放，心里痛骂闫富贵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一条就把他的本性给暴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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