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张母看大女儿血肉模糊，家里也确实没钱，两个儿媳妇儿也不会让拿钱给大女儿治病。 小女儿能一下子拿出两百文来给大女儿，也许抬去小女儿家，大女儿能留条命。 老两口硬着心肠没吭声，张家两哥哥看爹娘没反对，抬起来就来到张家。 李张氏听完，后悔的不行，本是好意，却给姐姐带去了灾难。 害姐姐被休回家，姐姐以后怎么办啊，看哥哥嫂子的样子，也不能收留姐姐。 李张氏在这里犯愁不提，温暖和李睿一路赶车飞奔到镇上。 直扑药铺，小安正要按门板，温暖急忙喊住了他：“小安哥，别关门！快让汤爷爷救命。” 小安唬的差点儿扔掉门板，他急忙跑进去喊要走的汤郎中。 李睿把车停稳，温暖连被子加人一起抱起来，抱进了药铺里，放在了榻上。 已经走到后门的汤仁中被叫回，看到病人：“怎么伤的这么重？” 边说边洗手，上前给张娣把脉。又检查了身上的伤。 “伤有些重，胳膊断了。肋骨断了三根，身体亏损的厉害。 这些都不重要，麻烦的是这妇人怀有四十天的身孕。 这胎儿也是命大。妇人略微有流产的迹象。” 温暖不由骂道：“妈的，渣男！” 李睿不知道妈的渣男是什么，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温暖。 “丫头，你在旁边坐会儿，我给她处理一下脸上的伤。这下手太狠了。” 温暖的坐在旁边椅子上，心里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憋闷的很。 她小时候不光是因为自己力气大，也因为自己是女孩子。 爸爸妈妈才卖了她，她大后才知道，那两个人生了个儿子，疼爱有加。 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女孩子罢了。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照样能活出一片天地。 她买了多处房产的时候，那两个人的儿子还在还房贷呢。 自古以来，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这一刻的温暖有了朦胧的想法，虽然还不具体。 张娣的遭遇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儿。 “温姑娘，想什么？” “为什么男人要打女人？” “那只是个别，恩爱的多。” “为什么女人要为男人服务？为什么要听你们男人的？” “温姑娘，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去否定了所有的男人。长亮哥对大嫂，长春哥对二嫂，不都尊重有加恩爱有余吗？ 你看村里打媳妇儿的有几个？” “那你看女孩子又有多受重视？女孩子在家洗衣做饭是理所应当，男子有条件去读书。 去外面闯荡，再有条件三妻四妾。女子在家操持家务，还要替他们管理后院！” 汤仁中看着这个满身戾气的小姑娘：“丫头怎么了？疼子女的父母大有人在。 有条件都想让儿女识文断字。你要知道，女孩子体能上确实是不如男子。 不是不让女孩子在外，是女孩子护不住自己。” 温暖听了汤仁中的话慢慢的平复一下心情。 她以己度人了，她不惧任何人不惧任何事。 这个朝代的女孩子不行，李水英也跟着去地里干活，也只能干些轻省的。 大嫂二嫂算能干的了，大多也是干些缝缝补补的。 “温丫头，男主外，女主内，阴阳调和，老天就这样安排的。 自有他安排的道理，你可不能钻了牛角尖去。 你大了选人的时候，要擦亮眼睛，女孩子也要为自己幸福生活争取。 本朝有合离这一法律，像这小娘子，身上伤痕累累，何苦掉一棵树上？” 汤仁中的一番话对温暖触动很大，她没想到这样一位老人思想这么开放。 就像她的前世，男女合的来就过，合不来就离。 李睿不由暗抽嘴角，这老爷子没看出这姑娘骨子里桀骜不驯，还教导她这些。 李睿不知道以后因为这个他吃尽了苦头，如果早知道，他不会让温暖来这一趟，这是后话。 温暖慢慢的稳下了情绪，她看向张娣，汤仁中已经给她把胳膊用绷带扎来，绑上夹板。 脸上的伤青青紫紫的要时间来恢复了。 万幸的是那禽兽不如的母子大多打的她的脸。 没有踢她的肚子，也是孩子命大，母体受这么重的伤，他还好好的待肚子里。 汤仁中刚收拾完，又给开了药，李长贵和李长春就赶来了。 李长春看到大姨子的惨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褚平安怎么下的去这狠手，这样对待枕边人。李长春看到开好了药，忙掏出钱来替大姨子付账。 共花了一两三百文，这真是古往今来看病贵啊。 “丫头，你手里不缺银子，还疼这点儿钱？” 温暖一怔才发现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汤郎中，我娘还需不需要再吃药了？”温暖问。 “令堂身体不能劳累，饭食上好一些，慢慢的会好的。 就是一句话，富人病。” 李长亮听到娘的病不能劳累，会慢慢好，心里暗想，回去嘱咐妻子一点儿事也不能让娘做。 几个人把张娣用被子兜上马车，告辞了汤郎中就往回赶。 “大哥，咱家里真需要买车了，不能遇到什么事儿老是借车。” 李睿有些无语，姑娘你这些话能不能别当面说。 李长亮看了李睿一眼：“这个回家再说。” 这小妹真是，难怪娘老说她，坐人家马车上讨论买车的事儿。 让人家多心怎么办？这孩子还得娘教。 走到半路天黑的看不清楚路，张娣已经醒来，只是头晕的厉害。 一抬头就恶心，一转头就头晕目眩。 她只好静静的躺着，一动不敢动。那头晕的感觉太难受。 张娣也怕万一恶心再给人家吐马车上。 李睿点起了车前灯，温暖才发现车前面挂了两盏灯笼。 到了家，李白氏和李张氏早就做好饭等着了。 李长亮几个人把张娣抬到了李兰香姐妹两个的房间。 褚来弟姐妹仨个看到娘被抬回来了，忙围了上去。 姐妹三个怕极了，虽然小姨一直安慰她们。 可是她们还是不自在极了，娘回来了心才定了。 李睿赶着马车回了家，李长春再三感谢。 众人坐下吃饭，这才知道张娣竟然还怀有身孕。 张娣的事情，李张氏虽然是妹妹，也不好替姐姐做决定。 姐姐被休回来了，哥哥嫂子容不下她，还有三个孩子。 李张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听到相公替姐姐付了一两三百文的药费。 心里更是不安极了，这些钱都是相公挖草药一点儿点儿的攒的。 相公说也让根儿去学堂，自己没和相公商量就偷偷的给姐姐二百文。 才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导致姐姐被休，而且又为她花了一两多银子。 她为姐姐花钱不心疼，她怕婆婆不高兴，怕相公不高兴。 和姐姐的婆婆比，自己的婆婆够通情达理的，从不搓磨她们。 接下来怎么办，她也不敢张口了。 “老二，你明天把你岳父岳母请来，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临时先让她大姨在咱家住着，她现在不宜搬动。” “是，娘，我明天一早去。” “嗯，暖儿，你也累一场了，领着你俩侄女睡去吧。” 李张氏张了张嘴没敢开口让外甥女去温暖那儿睡。 温暖答应了领着李兰香姐妹走了，李王氏无视李张氏的目光，让李长青扶她进屋睡觉。 年龄大了，熬不得夜了，李长青把娘扶回了房，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李长亮夫妇也领着儿子回了房间。 只留下李长春夫妻和三个弟，李张氏犯愁了，这三个孩子怎么安排？ “娘子，我去和三弟挤挤，来弟你照顾好你娘，招弟盼弟，你和你们小姨睡吧。” 李长春去了李长青房间里，李长青刚要躺下。 “哎，二哥，我这小床可躺不下你。” “行了，别贫了，我今晚打地铺。” “哎二哥，二嫂惹这么大麻烦，你不生气？得亏娘不是恶婆婆，要是褚平安他娘，二嫂不得被打死？” “行了，别说了，怎么？看我不打你二嫂你难受啊？” “二哥，你这话好像我挑拨离间似的，不是我说你二哥，二嫂这大方劲儿得用对地方啊，咱家是什么人家？ 这草药可越来越少了，这都好几天送一趟了。马车也被人家药铺收回去了。 一次送那么点儿，不值得用马车了。二嫂是不是忘了自己有两个儿子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行，你别躺地上了，太凉，上床吧，我去和柱儿挤一挤，他小，不占地方。” 李长青说完去了李柱房间里，李长春躺在床上，半夜没睡着。 妻子好心办坏事，花掉的钱也就罢了，麻烦的是后面怎么办。 很明显岳父岳母家里的事儿说了不算。 两位舅哥也不主事儿，孩子舅母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四口人，不，再有几个月就是五口人了。 娘的意思很明显，可以临时收留，家里的粮食都不够自家人吃到秋收。 李长春愁的一晚上都要把头发揪光。 好容易熬到天亮了，饭也没吃就赶去了岳父岳母家。 张父张母倒是跟着来了，两个儿媳妇儿可喊话了，如果老两口把娘四个接回去，那她们就回娘家，合离。 李长春的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岳父岳母的背又佝偻了不少。 李张氏看只有爹娘来，心里凉了半截。 来弟招弟姐妹三个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姐妹三个大气也不敢出，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多吃，每人喝了小半碗汤就说饱了。 姐妹三个给娘端进饭去就不敢出屋了，好像娘那里是避风港。 李柱李卓走了后，温暖也过来了，不说话坐在娘身边。 李张氏问张父张母：“爹，娘，我哥哥嫂子怎么不来？ 我姐姐该怎么办？以后怎么办？住哪里？” 张父张母脸色更苦了：“小妮啊，你嫂子，你嫂子们说，我和你爹如果把你姐姐接回家，她们就和你哥哥合离。” “那我姐姐怎么办？” 张母那句住你家里吧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己这个亲爹亲娘都不接纳，怎么能让亲家母容下。 万一惹了亲家母不高兴，再迁怒小女儿，可是大女儿又怎么办？ 也不能因为大女儿让儿子把家散了。 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儿子是家里的根。 张父张母左想右想没有办法，坐那里沉默寡言。 温暖看到这里，真替女性感到悲哀。 在前世也是，女人一旦离婚了，娘家回不去了，婆家回不了，就成了无根的浮萍。 温暖低声和李王氏说：“娘，咱家的兔子已经有三十多只了，会越来越多。” “暖儿，你想让娘收留她们？咱家里可是都粮食不够吃。” “娘，不是白养她们，咱家里管她们吃喝，让她们出力，帮咱家养兔子。 大哥二哥种地，您看兰香的手，整天割草，全是伤口。 兔子越多吃的越多，娘，咱家里早晚要雇人。 雇生不如雇熟，娘，咱留下她们吧。” 李王氏抚摸着闺女的头，这孩子看似冷情，这是又心软了。 幸好这孩子没象二儿媳妇儿一样瞎好心。还知道不能白养她们。 这世间像张娣一样可怜的人何止千千万，比她还可怜的也大有人在。 哪能都去发善心，当好人去？看来这孩子在全氏身上受到了教训。 李王氏对张父张母说：“亲家公，亲家母，你们都知道，这世道艰难。 谁家也不容易，我家粮食也不多，能不能吃到秋收谁也。 我这小闺女心软，想收留她大姨娘四个。 但是有条件，这娘四个以后要听我小闺女指派，我家管一日三餐，你们同意就让她们留下，不同意等他大姨好好你们就接走。” 李张氏失声说道：“小妹是想让我姐姐她们给你当丫环？” 李王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二媳妇儿有办法也行。或者是把你这一房分出去单过！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李张氏的脸一下子白了，她不由看向李长春。 “娘子，我不会分出去单过，娘子想自己出去或者是回娘家都行！娘子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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