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速度很快，但苏长青看到了信封的厚度。立马起身要拿出来，乔岩赶忙死死摁住，笑着道：“苏秘书长，过年了，给孩子老人买点东西，我又不方便登门拜访，真没别的意思。” 苏长青被乔岩的“真诚”打动，推辞了一番坐下道：“你也太客气了，以后不准这样了啊，昨天送下来的？” 金钱的力量果然奏效，苏长青的态度明显改变，乔岩点头道：“昨晚到了雄关县，这不赶紧来市里报到，见见戴书记。” 苏长青微微颔首道：“嗯，你看着年轻，还是挺讲政治的，戴书记要回老家过年，昨天下午已经召开了班子会，安排了各项工作，今天不一定来。” 听到此，乔岩心里一阵瓦凉，不甘心地道：“刚才听他们说，戴书记今天会过来。” 苏长青立马道：“他们哪知道戴书记的行踪，这样吧，我给你确认一下。” 说着，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挂了后道：“戴书记昨晚已经回去了，春节放假期间应该不会过来，王市长值班，要不你先去见见王市长吧。” 绕过书记见市长，乔岩虽资历尚浅，但最起码的道理是懂的。没见戴国成前肯定不能见王泊桥。寻思片刻又道：“苏秘书长，我想见戴书记，您觉得去他家合适吗？” 苏长青犹豫道：“这……我可说不来，你自己把握吧。” 乔岩没再多言，起身道：“苏秘书长，我初来乍到，今后还需要您关照指点，有时间的话多到雄关县走走，热忱欢迎您的到来。” 苏长青勉强笑了笑，没有作声。 雄关县在云清市如同后娘养的，爹不疼娘不爱，因为穷，甭说市领导，就是工作人员也不愿意到该县下乡，有的甚至不知道雄关县的存在。不爱也罢，还嫌弃。穷的拖了全市的后腿，每年的财政收入不但不上缴，还的统筹转移支付，养活这个天生残疾的儿子。 家底不厚实，说话都没底气，苏长青的神情说明了一切。要不是递上信封，估计都不会多看乔岩一眼。 从六楼乘坐电梯下来，刚走出去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来。听到有人叫王市长，此人应该是王泊桥了。正面相遇，乔岩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这时，王泊桥盯着他打量，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乔岩正准备打招呼，王泊桥突然侧头和旁边的男子讲话，一边聊一边进了电梯，再没看过他一眼。 已经撞上了，现在是见面的最好时机。可乔岩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能贸然行事。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万一传到戴国成耳朵里，今后的日子指不定如何穿小鞋。 看似极其简单的一件事，背后的政治奥妙颇为隐晦。这就好比进庙拜佛，同样坐在庙坛上，也有主次大小之分。不先拜主佛拜次佛，主佛肯定不高兴。万一两者有矛盾，这不给自己找麻烦嘛。 返回雄关县的路上，处处张灯结彩，家家灯笼高挂，有的已经贴好春联，正忙活着打扫院子。不少孩子已穿上新衣服，欢声笑语拿着鞭炮在路边燃放。看到这温馨和睦的一幕，乔岩心里既高兴又黯然。 今年过年肯定是回不去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家人单独过年。正好赶上这个节骨眼，总不能放下一摊子回家过年吧。正寻思着，佳佳打来了视频，只见她抱着外甥一脸期待道：“老爸，你多会回来啊，奶奶说等着晚上吃团圆饭呢。” 随着年龄增长，乔岩愈发脆弱，尤其看到佳佳，钢铁般的意志瞬间击垮，直戳最柔软的心底。笑了笑道：“你们先吃，爸爸尽量赶回去。” “那你赶紧回来，还等着你给我和弟弟包压岁钱呢。” 张子涵也跟着呀呀叫着，乔菲接过手机直截了当问道：“敬爱的乔书记，能抽空回来过个年吗？” 乔岩实话实说道：“回不去了，我昨天刚来，总不至于今天就跑回去吧。小菲，辛苦你了。” 乔菲理解乔岩的处境，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故意道：“和我说话都打起官腔了，当官有什么好的，连家都回不了，还不如教书呢。” 母亲在旁边嘀咕着，不让乔菲说风凉话，抢过手机道：“儿子，一个人在外过年，晚上记得吃饺子……” 乔岩鼻子一酸，闲聊了几句赶忙挂断。点燃烟看着开车的袁杰，片刻道：“袁杰，把我送回县里，你回家过年吧。” 袁杰侧头道：“您都不回家，我回去干什么，没事，在部队那些年不照样在外过年吗，我留下陪着您。” 乔岩没再多言，脑子里则想着见戴国成的事。他家在哪，何时去见，见面带什么，着实让人头疼。逢年过节对普通人来说是欢天喜地，对官场中人而言简直是灾难性考验。给谁送礼，送什么东西，会不会礼太轻，人家会不会要……送不出去垂头丧气，送出去了反而一身轻松。 就在前段时间，乔岩也不必考虑这些事，如今已经上任，该走的礼数还得走。他身为纪检干部很反感人情来往，但没办法，活在人情社会中就得融入，否则就成了异类，将来办事寸步难行。 位至县委书记，所要拜访的领导面积规模更大。省市两级的各个领导各个部门一把手，那个也不能落下。人可以不去，但礼必须到。去了领导家未必能记住你，但没去肯定能记住你。 丁光耀潘志刚这些个人关系，乔岩已经吩咐过吴凯，由他代劳去办。可云清市的领导，尤其是主要领导，还需要逐个登门拜访。正好借过年机会，混个脸熟，搭上关系。 有个人要不要去拜访，乔岩一直举棋不定。省委组织部长邱世鸿，在他此次提拔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若不是对方举荐，可能这件事就泡汤了。可对方级别太高，他还没有给这么大的领导送过礼。礼太重肯定不收，太轻又显得掉档次，如果适得其反，还不如不贸然行动，着实是件头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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