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残缺知识

黄刚离去，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采。张桐对于自己烹制的幻境焖面，自有一番自信。这道寻常菜肴并无惊人之处，即便在淮海，哪怕是北方餐馆，也难以觅得此味。 因为在大多数人心中，最美味的焖面，始终是家中那一碗。然而在千里之外的异地，能品尝到一碗焖面，已是难得的慰藉。对于未曾尝过此物，却又嗜面如命的食客而言，焖面承载的并非故乡的味道，而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黄刚走后不久，那对神秘男女也随之离去，留下大半碗未动的面和一颗孤零零的花生米。肖潇收拾盘子时低声道：“可惜了。” “别浪费，他们没吃的花生米给我留着，晚上正好下酒。”张桐可舍不得。这对男女似乎真有些问题，黄刚走后几分钟就跟了出去，无论他们有何目的，对黄刚的畏惧显而易见。 人若行得正，夜间不怕鬼敲门。如此戒备一个警务人员，他们俩恐怕并非善类。但这些问题就交给黄刚去处理吧。相信黄刚能爬到这个位置，绝非仅靠奉承，必定有些本事。从他在吊桥之战中对抗皇甫青松，再到后续的布局，张桐对这个人另眼相看。 然而那对男女走了，张墨轩还在。话说回来，张墨轩身为男子汉，相貌堂堂，吃面却细嚼慢咽。必须将面条缠绕在筷子上，确保没有多余的面条摇摆，才会一口吞下。 张桐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坐在张墨轩对面：“小张，吃面豪放些。瞧你这模样，我都为你着急。” 张墨轩淡淡回应：“这面酱色太浓，沾到衣服上，干洗店怕也难清理。” 好吧，讲究人。张桐只能微微点头，承认对方说得有理。说起衣着，张桐打量了张墨轩一番。这家伙真是穿搭高手，犹如模特般品味独特。 “小张，这衣服是在哪个网店买的？多少钱一件？”张桐想着自己也得买两件这样的衣服。 张墨轩抬眼瞥了张桐一眼，用一种难以言表的语气说：“淮海路上的皇家绅士，衬衫三千，风衣一万七，搭配裤子六千。还能定制皮鞋，一双九千八。你要买的话，我可以给你名片，过去能打九折。” 噗！张桐正喝水，闻言喷了一地。 乖乖隆咚，这下煎饼卷大葱是吃不成了。好家伙，一件风衣的价格，他大概得卖一千五百份幻境焖面套餐才有钱买。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张桐第一次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他起身拱手道：“抱歉，打扰了。告辞，告辞。” 站在后厨，张桐低声对肖潇说：“看来张墨轩的打扮风格不太适合我。” 肖潇刚洗完碗，同样低声回答：“除了钱，好像也没啥不合适。” 长风商务区，希尔顿酒店的高层套房内，那对神秘男女正忧心忡忡交谈。 “莎丽，你说今天那个张桐什么意思？”相貌普通的男子问着美貌的女伴。 “希望他只是在开玩笑。”名为莎丽的美丽女子皱着眉头说：“问题是，你说他真的看穿我们了吗，王山？哎，你说这个小饭馆老板怎么就能看穿我们呢？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在异界见过太多类似的人吗？” 王山，就是那个相貌普通的男子。 王山挠了挠下巴：“他能不能看透我们并不重要，关键是黄刚有没有起疑心。” “我们当时表现得还不够镇定，结果被张桐看出端倪。不管他有意无意，那些话会不会让黄刚对我们起疑，这才是关键。” “黄刚要是对我们起了疑心，那就麻烦了。”王山脸色不太好。 “应该不会吧。”莎丽疑惑地说：“最后他不是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吗？他会因为一个小饭馆老板的几句话就采取行动吗？” “不过都怪黄刚！”莎丽忽然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捣乱，事情本不该如此。” 原本两人打算试探张桐，看看这个归乡者有何分量，是否有加入组织的可能。但刚进饭馆就碰到黄刚，计划全泡汤了。 在黄刚面前直接试探张桐？简直是找死。对方有权调动普驼区大部分特侦人员和普通警察。他一句话，两人可能就出不了淮海。 “田毅的事还没完。如果不是为了激发田毅的能力，我也不会杀害他的父母，不至于在黄刚面前失态。现在这个案子由黄刚负责。”莎丽很不满地说。 “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处理田毅的事吗？” 王山思考良久，最后拍了拍手：“我们已经投入很多心血，不能功亏一篑。田毅我们必须救走，他的能力太强，如果不能为组织所用，太浪费了。” “我们需要借助田毅的能力，他能帮我们完成许多事。我们必须想办法把他从医院救出来。”王山说：“但我担心黄刚可能会怀疑我们，所以我们得尽快行动。我一直在监视医院的动静，晚上他们会换班，防守会松懈。趁那时带走田毅，连夜离开淮海！”王山做出了决定。 “那张桐呢？”莎丽不甘心地问。 “等我们走时，顺手解决他，破坏好事之人不可留！”王山的决断，如同三流小说里的愚蠢反派…… 在这个奇异的世界，总有人自以为是宇宙的焦点。有人会理所当然地说：“我睁开眼，世界才熠熠生辉；我闭上眼，世界便陷入混沌。” 对王山和莎丽来说，世界或许就是这样。自我中心的人在这个奇幻世界里比比皆是，比如那个只关心自己的宿舍同僚。只有他沉睡时，寝室才会沉寂如夜，只有他醒来，寝室才会重焕生机。整个宇宙仿佛都得遵循他的节奏和时刻，一旦违逆，他的内心便会笼罩阴霾，甚至可能引发杀戮，从室友到教师，再到权贵。而这仅仅是凡夫俗子，若他们掌握超越世俗法则的超凡之力，又将如何？代价何其沉重，难以揣测！ 这类人在这个世界中实在太多，几乎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遭遇这种“怪胎”。他们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塑造了他们独特的性格。当这群性格奇特的人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组织，你猜会发生什么？……………… 王山和莎丽决定夜晚去“解救”田毅脱离黑暗势力的掌控，对他们和背后的神秘组织而言，落入政府之手就意味着堕入魔爪。他们都是自由之魂，渴望高歌自由！哪怕付出代价，哪怕是屠戮全家。请相信，他们深信这是为田毅好，包括杀死他的双亲。 “如果不除去田毅的父母，他的超凡之力如何觉醒？没有力量，他将迷失自我！他应感激我们的所作所为，终会理解这一切的伟大与微不足道的牺牲。”王山和莎丽毫不担心田毅获救后会反噬。因为他们自己也曾走过这条路，如今活得快乐无比。 你看，我们的行为与梁山好汉并无太大差异。他们不也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迫使一个又一个人走上梁山之路？ 对于极端主义者而言，他们在某些问题上或许尚存逻辑，但在他们眼中“原罪”般的问题上，绝不妥协。 人性复杂多变，有时理智并不常驻生活，社会道理也并非无处不在。春节期间，一个小伙子因一碗面涨价五元而杀人，他曾是安分守己的工人。许多时候，人们做事毫无理由，甚至违背逻辑。 作为资深调查员，黄刚深知其中道理。有时，有人隐藏归乡者身份，理由荒唐可笑，甚至算不上理由，比如相亲时对方明确拒绝归乡者。何必呢，人家都拒绝了，何必伪装身份，吃饱了撑的？ 黄刚从警多年，遇到过不少类似问题，但他至今仍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比如今天下午在张桐店里的那对男女。 尽管张桐看似轻松调侃，言语有些离奇，但黄刚直觉告诉自己，这对男女对他有所戒备。他们认识自己？惧怕自己？还是畏惧自己身上的特侦制服？ 在中国，谁会在公共场合害怕警察？心中有鬼之人！黄刚心中有数。清白之人何惧警察？中国又非美利坚，警察不会因肤色而拔枪射击。 于是，黄刚已吩咐下属小陶调查这对男女的档案。虽不知姓名，但黄刚记得他们的容貌。驱车回局的路上，他已绘制出人像拼图。 黄刚记忆力超群，虽未多看他们一眼，却已记住特征，迅速完成拼图，相似度高达95。接着，将人像输入警方数据库，对比全市天网系统，找出最匹配的脸孔。再追踪他们的动向，通过数据分析他们的淮海市行动轨迹。 如有必要，找到身份资料后，还可开启现代数据链，利用全国数据网对他们进行筛选分析，了解更多情况。 这就是当今时代的办案方式，更高效快捷。以前，超级电脑在中国寥寥无几，但如今归乡者和异能觉醒者大量涌现，中国在某些科技领域取得突破。比如超级计算机的成本下降，得益于某位归乡者带回的芯片制造技术。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位归乡者仅穿越到近未来的地球，没有斗气魔法，也没得到神器。为生存，他必须找工作。没有天地之战的豪情，没有风云变幻的传奇，只是一个平凡的程序员在都市挣扎求生。 一点也不刺激，一点也不有趣，因为是近十年后的未来，程序员的编程能力已不再吃香。好不容易找到一份cpu厂质检员的工作，薪水仅够糊口，为了不再靠泡面度日，他开始苦学这个世界的技术，期望再次成为高级程序员。 然而，种种原因，他未能学会新的编程技能，反而被公司选中参与人才培养计划，开始新的人生学习，这次是学习芯片制造技术。 在异界艰难度过十五年后，本以为会在异界老死的程序员突然返回地球，地球只过去了五年。他差点哭了，离开时二十五岁，现在四十了。 没有异能，没有魔法，没有激动人心的事物。他只带回了关于芯片技术的残缺知识。如今科技如此发达，即使顶尖专家也无法独自推动全球技术进步。专家之下还有众多牛人和小牛，以及无数科研工作者支撑。 这位程序员在异界最多算科研工作者，带回的技术有限，但非常实用。国家以此为基础，召集各领域精英公关，终于解决了困扰多年的芯片问题。目前因成本原因，这些芯片尚未进入民用市场，但在国家层面已极具价值。如今，淮海市警务部门等机构共享一台真正的超级计算机，这是以前难以想象的。 一个并非大佬的普通归乡者带来的变革，远超那些在异界成为大佬的人，对社会的贡献更大，国家也给予了令人心跳加速的巨额奖励。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程序员如今才真正达到人生的巅峰，尽管失去了十年光阴。 黄刚让小陶使用超级计算机进行人脸识别，自己回到办公室，嚼起路上买的绿箭口香糖。反正吃了整头大蒜，口气要消散恐怕得几个小时，黄刚索性加班不回家。打电话给妻子，说要加班，妻子抱怨了五分钟。挂断电话，黄刚头疼欲裂，低声嘀咕：“家有悍妻，当初我怎么会看上她呢？！” 黄刚点燃一根烟缓解烦恼，开始工作。大约一小时后，小陶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黄局，你要查的人有线索了。” 黄刚示意小陶递上文件，问：“怎么样？”这一开口，他一个多小时只吃了根绿箭，后来抽烟，大蒜味在口中发酵，混杂烟味，一股脑喷向小陶。那味道，可想而知！ 小陶几乎要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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