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客栈

暮色已至，四下只有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元曦行了三四日终于到肃州地界，离京城更近了。 元曦哈了哈手，拢紧身上的玄色鹤氅，提着灯笼走走下山，踩着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惊扰了树上的乌鸫四下逃散。 肃州比东江寒冷许多，她只想快些找到落脚点早早歇息，见山脚下有隐隐约约的光点，元曦加快了脚步。 元曦看着山脚的院落却十分欣喜。不愧是“天下富商皆出自肃州”的富庶之地，连野山山脚都有院落。走上前，却见院落挂着块牌匾：长留客栈。 客栈还很新，像是刚刚装潢不久，但想是不常有人出入，门前的雪已积到脚踝。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无人出来相迎。 元曦踩着厚雪叩了叩门，见无人应答便自己推门而入。 屋内灯火通明，富丽堂华，却只有一个小二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听见屋内有声响，小二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一个身段挺秀的俊俏公子朝他越走越近。 “鬼啊——” “什么鬼？”元曦莫名其妙，“哪有鬼？” 见小二惊恐地看着她越退越远，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指着自己问道：“我吗？” 应当不至于吧，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为了方便行事，她决定此行不再透露身份，便一直以男装示人，虽然这几个月脸被养白了一些，应当不至于会被人认成鬼吧。 “走开、走开……”小二见白面郎君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禁连连后退，不知绊到了什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用双手挡住身体，哭咽着说：“郎君，我只是帮人做工的啊，别找我……” “小哥，你认真看看我，我是个大活人。”元曦掰开他的手，“你看，我有影子的。” 小二睁开眼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呼了一口气：“客官，不好意思，住店还是吃饭呐？” “上一盘牛肉，一盅热汤，再上一碗米饭。”元曦拍了拍身上的雪，坐在凳子上，随口又问道：“小哥，你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何见着我就喊‘鬼啊、鬼啊’的？” 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鞠着躬一个劲儿道歉：“无事，无事，是小的眼拙，想着从未见过如此琼姿玉貌的郎君，以为是那山上的精怪。” 元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眼神躲闪开，挠了挠脖子低着头就进了厨房。 片刻，他端出一盘冷牛肉和一盘拍黄瓜：“不好意思，客官，米饭还要等会儿，刚刚焖上。” “小哥，我要的是热菜和热汤。”元曦指了指桌上的菜。 小二挠了挠后脑勺：“抱歉了客官，我们现下没有厨子，我给您蒸一下您看行吗。” 元曦无奈的点点头，小二再次走进厨房。 她环视了一下客栈大堂，果然是新装潢的，且装得富丽堂皇，却不知为何人这么少，连个厨子都没有。莫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联想到方才小二惊惧的神情她眯了眯眼，隐隐有些猜测。 过了许久，元曦已饥肠辘辘，正想催一催，小二将蒸好的牛肉和黄瓜连同白米饭一起端上桌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提了壶热茶来。 果然是业务生疏，掌柜怎会请这样的小二。 “不好意思啊客官，今天店里只有我一人，所以慢了些。”小二语带歉意。 “无碍，小哥，你这里这么大个店，怎的就你一人？”元曦随口问。 “嗐，没客人来呗，一个月都见不着一个的。可不就我一个人，从我来这儿起，就只有我一人做活。哦，前头还有个厨子，来做了几天就不做了。” “那你家掌柜呢？”元曦给自己斟了杯热茶，“你也坐吧，就咱们俩，没什么规矩。” “郎君真是大好人。”小二搬着凳子在一旁坐下，“我家掌柜啊，连每个月发工钱都是派府里的人过来发的，我没见过他呢。” “那小哥必定很无聊吧，每日独守客栈，没想过辞工吗？” “没想过呢，嘿嘿，我还要攒钱娶媳妇儿呢，掌柜开的工钱多。”小二不好意思挠挠头，又警惕地看了元曦一眼，“郎君不会是想抢我饭碗吧？那可不成，掌柜说了这活不是人人都能干，选了这么久只有我可以。” 什么活只有他才能干，别人不行？ 元曦了然笑笑：“怎会抢小哥饭碗，我本就是一个过路人而已，见此地偏僻，又有这么好一家客栈在此，心生好奇罢了。” “对了，小哥，我行商多年，略会一点相术，见小哥印堂发亮，是大吉之兆咧，近期小哥财运极好。”元曦笑眯眯看着他。 小二顿时来了劲儿：“郎君看得可真准，前几日我在那山脚下还捡了锭银子，等了许多天都无人来认领，那便归我啦！” 又把手伸向元曦：“郎君可给我看看，我姻缘如何，子嗣多少？” 元曦瞅了一眼道：“姻缘极好，子嗣颇多。” 小二丧气的缩回手：“可我娘替我去相看，都说被拒了，说我八字不好，命硬，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给我。” “哦？小哥将八字写给我，我给你看看。” 小二寻了张纸写下自己的八字，递给元曦。 元曦认真端详，果然是纯阳八字。 “小哥是纯阳八字，为人光明磊落，又意志坚定，遇到挫折不轻易服输，可成大事。” 小二连连点头：“郎君算得极准，我便是这样的人！” “但纯阳八字之人，性格易急躁，因此在姻缘上必定有些阻碍，若小哥戒骄戒躁，姻缘自然就来。” 小二重重点头：“都听郎君的！郎君今日住店吗？” 元曦自然是要住店的。 见对方给自己说了这么多好话，小二面露难色，纠结了许久还是劝道：“郎君要不别住这儿吧？趁着天还没全黑，郎君加快脚程，进了城里可住得好些。听说这里……” 小二招招手，示意元曦靠近一点，凑到她耳旁用手遮着低声道：“听说这个客栈不是给人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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