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九载淫荒盈到头一死倾31

幄中有悬璧，本自荆山球。维彼太公望，昔是渭滨叟。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白登幸曲逆，曲逆侯陈平。鸿门赖留侯。张良。重耳凭五贤，小白相射钩。能通二霸主，安问党与仇？中夜抚枕叹，想与数子游。吾衰久矣夫！何其不梦周？谁云圣达节？知命故无忧。宣尼悲获麟，西狩泣孔丘，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矣如云浮。朱实陨劲风，繁英落数秋。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輈。何意百炼刚，化作绕指柔？</p>

诗中的寓意，无非是借鸿门、白登的故事，激励卢谌。卢谌没有什么奇特的谋略，只是用平常的词句应酬，并且说刘琨措辞不当，不应该有帝王的思想。刘琨见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能付之一叹罢了。不久，代郡太守辟闾嵩，（辟闾是复姓）。和雁门太守王据，后将军韩据共同谋划，想要袭击段匹磾，救出刘琨。不料韩据的女儿是段匹磾儿子的妾室，得知三人的秘密计划，竟然告诉了段匹磾。段匹磾立即诱捕王据、辟闾嵩，并将他们都杀死。恰逢江州牧王敦，写信给段匹磾，唆使他杀刘琨。不知道他怀着什么仇恨？莫非是因为忠奸不同，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段匹磾也担心众人发生变故，假称建康有诏令，判处刘琨死刑。刘琨听说王敦的使者到来，回头对子侄说：“处仲（王敦字处仲）的使者来了，却没有事先告知，这明明是诱骗杀害我。生死有命，只是遗憾国仇家恨未报，惭愧无法与君主和亲人在地下相见。”于是呜咽流泪。不一会儿，就有官吏快步进入，假传诏令，逼迫刘琨自缢。刘琨子侄四人，也都被害。卢谌等人率领刘琨的残余部众，去依靠段末抷，尊奉刘琨的儿子刘群为主，暂时依附在段末抷的部下。段末抷和段匹磾，更加不断寻仇，晋人尤其不服段匹磾，相继离散，段匹磾也由盛转衰。元帝听说段匹磾杀了刘琨，还畏惧段匹磾的权势，不敢指责，并且不曾为刘琨举行哀悼。刘琨的右司马温峤，上表称刘琨尽忠于皇室，应当加以褒奖抚恤。元帝不答复，只是授予刘琨为散骑侍郎。温峤既为刘琨的死感到悲伤，又听说母亲去世，因此坚决辞去职位，苦苦请求北归。有诏书不允许，并且责备温峤说：“如今敌寇还没有被消灭，各军去迎接先帝的灵柩，尚且不能前进，温峤怎么能只顾私人的困难，接受官职却不就任呢？”温峤不得已接受任命。</p>

当时凉州刺史西平公张寔，派遣牙门将蔡忠，前往建康问候，书信中仍然使用建兴的年号，不称太兴。当时东西相隔遥远，元帝即位的诏书，还没有颁布到那里，所以仍然沿用旧的年号，并且派遣蔡忠东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南阳王都尉陈安，起兵反叛司马保，逼近上邽。司马保向凉州告急，张寔派出步兵骑兵二万人前往救援，陈安才退去。凉州的军队回镇，说司马保想要自称尊号，破羌都尉张诜，于是向张寔进献建议说：“南阳王不思考国家的耻辱，匆忙想要称尊号，将来一定不能成功。晋王是近亲，并且有名望德行，您应当为天下首先倡导，尊奉拥戴江东。”张寔依照张诜的话，就让蔡忠前往建康。等到蔡忠从建康西归，张寔也已经知道元帝即位，并且通过蔡忠带回诏书，虽然话语多有安慰勉励，但张寔心里含有专制的意思。张寔也不免心怀嫌隙，表面上尊奉晋朝，实际上已经与晋朝分离，从此凉州也另外成为一个国家了。这就是十六国中的一个。</p>

当时还有南安赤亭（水名）的羌人姚弋仲，是后汉时西羌校尉迁那的儿子，怀帝末年，因为看到中原大乱，得以从赤亭向东迁徙到榆眉，华夷的人民，背着包裹跟随他，共有数万人。姚弋仲于是自称扶风公。这为后秦的开国奠定了基础。略阳氐族首领杨茂搜，前文有提到。他有儿子杨难敌，攻占梁州，刺史张光愤恨而死，张光的儿子张迈战死，后来由州里的人张咸，纠集众人赶走杨难敌，全州归附成国。成国君主李雄，得以管理梁州、益州二州，杨难敌回到略阳，恰好杨茂搜病死，便继位为氐王，这也是一路杂胡。代王普根，平定国家的灾难。不久就死了，国人立猗卢的侄子郁律为主。郁律喜好武功，击退铁弗部落首领刘虎，收降刘虎的部众，又向西攻取乌孙的旧地，向东吞并勿吉等部落，兵马精锐强壮，又在北方称雄。还有慕容廆的庶兄吐谷浑，吐谷，读音像“突欲”。和慕容廆分别治理。恰好两部的马争斗，慕容廆派人责备吐谷浑，吐谷浑就率领部众向西迁徙，后来又越过陇山南下，占据洮水以西，开拓土地到白兰，是羌人的别支。地域方圆数千里。鲜卑称兄长为阿干，慕容廆追念兄长吐谷浑，创作了《阿干歌》。吐谷浑儿子很多，相传有六十人，长子吐延继位，不久被羌人所杀，儿子叶延继位。叶延好学崇尚礼仪，说公侯的儿子，可以用祖父的字作为姓氏，于是把吐谷浑三个字作为国号，后来享国时间最长，在五胡十六国之外，好算是一个西部边远地区的强大封国呢。接连叙述数国，自成一段。</p>

只有汉主刘聪，骄奢淫逸荒淫暴虐，不治理政事，朝廷内外，不再有纲纪，奸佞之人每天晋升，贿赂公然进行，后宫的赏赐，动不动就达到千万。刘聪的次子大将军刘敷，多次哭泣劝谏，刘聪大怒说：“你想让你父亲快点死吗？天天来哭。”刘敷忧愁积郁病死。河东发生大蝗灾，狗和猪相互交配，东宫的四门，无故自己损坏，内史的女人，变成男人，灾异不断，刘聪一点也不戒备惧怕。不久刘聪所居住的螽斯百则堂，突然遭遇火灾，烧死刘聪的子孙二十多人，刘聪自己扑到床下，悲哀得气绝，很久才苏醒。但事情过后又忘记，依旧淫乱昏庸。中常侍王沈，有一个养女，年纪才十四岁，娇小玲珑，被刘聪喜爱，打算立为左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等人，上书劝谏阻止，大致说：</p>

臣听说帝王立皇后，是要与天地的本性相配，象征天地养育的大义，生育承继宗庙，作为天下之母，死后配享后土，侍奉皇姑，一定要选择世代有德行有名望的家族，幽静娴雅美好贤淑的女子，才能符合四海的期望，符合神灵的心意。因此周文王建立周朝，姒氏兴起，《关雎》的教化普及，那么百世的福祚永远延续。汉成帝任心纵欲，把婢女立为皇后，使得皇统断绝，国家沦陷。周朝的兴隆，既然像那样，大汉的灾祸，又像这样。从麟嘉年间以来，在女色上淫乱，纵使王沈的妹妹，受过刑罚的小丑，尚且不能侍奉寝宫，玷污宗庙，何况是他家的婢女呢？六宫的妃嫔，都是公子公孙，为什么忽然让一个婢女做主人。这与用榱木玉箦，对着腐朽的木头朽烂的栏杆有什么不同呢？臣恐怕对国家没有福气，反而对宫廷有害。明知冒犯亵渎，不敢不陈述，谨冒死呈上！</p>

刘聪看完大怒，立即让中常侍宣怀，传话给太子刘粲说：“王鉴这些小子，轻慢侮辱国家，狂妄无礼，不再有君臣上下的礼节，赶快加以刑罚。”刘粲一接到命令，就命令兵吏收捕王鉴等人，押往街市斩首。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骑马赶到殿门，想要进宫劝谏，王沈秘密嘱咐守门人，不让他进入。王沈却亲自到街市监刑，用杖敲击王鉴等人说：“庸奴！庸奴！还能耍刁吗？我家主公养女做皇后，与你们有什么关系？”王鉴怒目呵斥王沈说：“竖子！用竖子对庸奴，正是绝配。让大汉灭亡，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鼠辈，和靳准一人。我死后，会到先帝面前控诉你们，在地下活捉你们。”崔懿之也严厉地说：“靳准像枭鸟恶兽的形状，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你们是国家的蛀虫贼子，与枭獍结党，今天吃人，他日别人也吃你们，看你们能活到什么时候？”王沈又生气又惭愧，立刻让刑吏动刀，刀光一闪，首级都落地了，当时的人都为他们喊冤。</p>

中常侍宣怀，也找到一个美女，作为养女，献入汉宫。刘聪多多益善，一视同仁，又立她为中皇后。这八九个年少娇美的女子，轮流供他御幸，再加上后宫的众多美女，不下千百人，任凭刘聪随意挑选召见，日夜淫乱，就算是铜头铁骨，也会被融化，何况是血肉之躯呢？刘聪渐渐感到支撑不住，躺在光极殿的寝室中，常常听到鬼哭，又迁到建始殿中，鬼哭依旧。刘聪的小儿子东平王刘约，已经夭折去世，一天，刘聪恰好白天睡觉，没有睡熟，突然看见帐外有一个人影，抬眼仔细看，不是别人，正是东平王刘约，禁不住大声惊呼奇怪，声音一传出，那个人影又消失不见。这是刘聪淫欲过度，目光昏乱，并不是真的见到鬼。刘聪更加惊疑，就召太子刘粲进室，握着他的手叮嘱说：“我卧病缠绵，所见所闻多有怪异，如今又看见刘约来这里，想必是我的命该结束，这个儿子特地来迎接我呢。人死后如果真有神灵，我也何必怕死。只是现在世难没有平定，你不必拘泥遵守守丧的古制，早上死晚上入殓，十天后出葬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你嘱咐，他已经情愿你快点死了。刘粲含糊地答应。刘聪又命令刘粲颁发诏令，征召刘曜为丞相，石勒为大将军，并录尚书事，辅佐朝政，二人都奉表坚决推辞。刘粲又进宫禀报，刘聪于是改令刘景为太宰，刘骥为大司马，刘顗为太师，朱纪为太傅，呼延晏为太保，并录尚书事。范隆担任尚书令，仪同三司，靳准为大司空，兼任司隶校尉，都轮流决断尚书的奏事。过了几天，刘聪病情加重，全身喊痛，等到气竭声嘶，两眼一翻，就死了。一共在位九年，太子刘粲继位为汉主，依照刘聪的遗命，十天就下葬，追谥刘聪为昭武皇帝，庙号烈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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