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在新年到来之前终于结束了。 初一早上王氏特地下了一锅饺子。 刘思雨吃着热气腾腾的肉饺子试探道：“今儿个初一，你去拜年吗？” 王氏夹饺子的动作一滞，良久才暗叹一声。 “初一都是回娘家，我已经好多年没和娘家来往了，有啥亲戚可走的。” 语气里颇有点难过的滋味。 刘思含可没体会到母亲对娘家的渴望，只听到不和外婆们来往就觉得很开心。 “往年咱们家穷，过年只有我们三个，心里还盼望过走亲戚能捞点好的吃，想了好多年也没有一家亲戚可走，今年就不同了，虽然还是我们三个人，可家里啥都有。” “美美的吃饱了拢着袖子烤火，饿了再做好吃的，这样的年才有意思。” 说着转头看向刘思雨。 “姐，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书中说的神仙日子了？” “对，这样的日子对我们家来说就是神仙日子。” 刘思雨觉得，每一个人对神仙日子的定义都不同，这个家一直缺吃少穿的。 能吃饱穿暖就是最高的向往，现在勉强达到应该就算作神仙日子。 可对那些不缺吃穿的人，神仙日子就是另一种境界了。 王氏又给姐弟俩各添了一勺饺子。 也不禁感叹。 “过年有新衣穿，有饺子吃，还能吃上大米饭，尤其是肉，我今年才算是杀了馋。” “这样的好日子，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刚成婚那会儿，你奶奶过年给我扯了套新衣裳，还特地包了顿饺子，当时我就觉得这日子已经是顶好的了。” “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有今年这样的好日子。” 刘思雨不禁好奇。 看狼外婆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揭不开锅的样子，怎么王氏还说的这样可怜。 “难道你在娘家的时候过年就不穿新衣，不吃饺子吗？” 刘思含也一脸好奇。 王氏神色一下暗淡了不少。 “那些东西都是你舅舅们的，哪儿轮得到我。” 一句话道尽了在娘家的心酸。 本以为会平平安安的等到初八出嫁。 谁知在大年初二，讨厌的亲戚就找上了门。 人还未进院，声音已经飘进来了。 “春花，初一咋不知道回娘家呢，我带你嫂子和你弟妹来看你，也不知道出来迎接，莫不是被那个扫把星搅的都没规矩了？” 坐在堂屋烤火说话的三人闻声走到门口。 院里，狼外婆带着两个妇人，一个30多岁，一个看起来约莫20出头，身边还跟着三个男娃。 都穿着崭新的衣裳，像是来走亲戚的，可个个都空着手。 狼外婆穿着崭新的暗褐色袄子，几根稀疏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手上牵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娃，满脸不悦的狠狠扫了刘思雨一眼。 刘思雨看她那个德性也懒得搭理她，转身就进了屋。 狼外婆更气。 “好一个没教养的东西，春花，你是咋当家的，连一个小贱蹄子都管不住。” 刘思雨火气噌的窜了上来，转身准备回怼几句。 就听王氏道：“娘，思雨她是我女儿，你咋能这样说。” 老太太怔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软弱的女儿会当面顶撞她。 微愣过后便是浓浓的怒意。 “你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忘了吗，敢跟老娘犟嘴，怕你是皮痒了。” 说着就抄起了拐杖，一旁那个年龄稍长的妇人及时拦住了她。 “娘，消消气，我们是来走亲戚的，你忘了。” 老太太一听，火气顿时消了三分。 那妇人安抚住了老太太又笑眯眯的对王氏道： “春花，不是嫂子说你，正月里你不回娘家，我们特地来看你，你还这样炝白，就不怕别人说你无义不孝吗。” 王氏抽动了一下。 “娘，我也不是有意的，嫂子，弟妹屋里坐。” 老太太哼了一声，在大儿媳的搀扶下进了屋。 一起进屋的几个孩子，眼睛四处乱瞟。 那个年龄最长的刚坐下就嚷起来。 “奶，你不是说来走亲戚有好吃的吗，咋啥也没见着？” 老太太不悦的瞪了王氏一眼。 “你是木头做的，都不知道招待一下。” 王氏勉强扯了扯嘴角。 “思含，快去拿些吃食出来。” 刘思雨却抢先一步，“我去。” 开玩笑，那么多好东西拿来给这些没良心的吃，怎么可能呢？ 她更情愿给那些半生不熟的村里人吃。 拽着思含到厨房只装了一盘儿爆米花。 “给他们端去吧，那些人不喜欢我，我也懒得看到他们。” 刘思含迟疑了一下，还是一咬牙将东西端到堂屋。 其实他也不愿意面对那些人。 默默放下就准备转身出去，却被乔老太太叫住。 “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可是听说你们过年置办了不少年货，长辈来了不说拿出来孝敬，还藏着掖着，难道你也被那个小蹄子治住了。” 刘思含眼里闪烁着怒意，及时回嘴。 “不许你这样说我姐。” 老太太一拍桌子，“翅膀硬了，连你都敢忤逆我。” 一旁的大儿媳急忙拦住。 “娘，你消消气儿，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随即又换上一副甜蜜蜜的笑容。 “春花，你可是当家人，我们都是你正经八百的娘家人，别人不给我们面子，就是看不起你，你得拿出当家人的架子管理小辈儿。” 刘思雨本来想着这些是王氏的娘家人，只要他们不过分，忍忍就算了。 可这些人实在太讨厌，听的让人牙根痒。 直接一抬脚冲到堂屋里。 “你们少在这挑拨我和我娘的关系，我们过年是置办了不少年货，可那都是我挣的钱，这个家我当家，你们若是懂规矩就在这吃顿饭，不然现在就给我滚蛋。” 刘思雨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 随即就是乔老太太愤怒的抄起拐杖向刘思雨招呼。 她向来霸道惯了，怎么也忍不了刘思雨这样的晚辈在她面前放肆。 王氏一下将刘思雨护在身后。 拐杖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身上，王氏只是轻哼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小心的赔不是。 “思雨这孩子心直口快，这两天又累着了，你们别跟她计较。” 转头对刘思含道：“再去拿些吃食，好好招待你外婆和两个舅母。” 刘思雨心疼的拽过王氏，“娘……” 王氏摇摇头。 刘思含也是心疼的满眼噙泪，“外婆，你怎么可以打我娘呢？” 狼外婆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 刘思雨是既心疼又无奈。 她倒是有心拿刀将这些讨厌的亲戚请出门，可她们都是王氏的亲人。 王氏显然对这些亲人还有感情，她的身份倍显尴尬。 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却无处发泄。 但她不是个能忍的性子，做不到以德报怨。 一把接过刘思含手上的空盘，语气不善的道： “今天就这盘爆米花，我们是这个家的主人，怎么招待是我们的事儿。” 说完便拉着刘思含去了厨房，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她再待下去，难保不会让王氏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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