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年后

一年后 逻国。 钟声悠扬，阳光透过屋檐散落，新娘在众人瞩目下，手捧鲜花款步而入。 教堂坐落于塔提雅的悬崖边，俯瞰层叠白云，远眺无垠大海，被传颂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整个教堂都是黑与白交织，唯有新娘手中的捧花点缀，那玫瑰像血珠一般鲜艳欲滴。 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突兀。 牧师手持圣经，站在神圣的十字架前，为眼前这对新人送上祝福。却不想新娘凝视手中的玫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眼中却是难掩落寞。 “童妍小姐，你是否愿意与江卓成先生相守，遵循上帝在圣经中的诫命，与他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顺境还是逆境？” 牧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孩双眼无神地看向那张狰狞的脸庞，而他右手无名指上的一圈印痕，显得极其讽刺。 她挤出一个甜美地微笑，红唇轻启：“我愿意。” 牧师将问题重复一遍询问新郎，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愿意。” 而后他拿起鸽子蛋般大的钻戒，戴进了她的无名指，现场宾客纷纷拍掌，高声呼喊“亲一个”。 江卓成不苟言笑，环住新娘的腰，吻了上去。 同床共枕，童妍对眼前的男人依然分外嫌弃，她努力控制表情，将头侧过，只让他亲吻脸颊。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前排的男人身上，那是一张很年轻，且非常帅气的脸。 男人直直地看着她。他双手搭在椅背上，西装外套扔在一旁，衣袖轻卷，露出结实的手臂。衬衣的纽扣随意地解开几颗，隐约可见他健硕的胸肌轮廓。 在穿着正式的人群中，他独树一帜，颈间佩戴的四眼天珠为其添了几分不羁的气息。 四目交汇的一刹那，男人下巴微扬，轻挑眉梢，脸上笑意不达眼底。 童妍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淡，心口颤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回过头微微一笑：“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 江卓成拍了拍她的肩膀，宠溺道：“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你尽管把小孩生下来，我不会亏待你。” 童妍轻轻应了一声，胸口仿佛被巨石压着，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般难受。 江卓成已有妻室，老丈人是王室的伯爵，与江家一黑一白，掌控着逻国的半壁江山。 可惜他结婚多年，膝下无子，后继无人。像他这样身份的男人，只要不离婚，在外养几个情人，生几个私生子都不碍事。 “砰——” 枪声震耳欲聋，撕裂了婚礼的浪漫氛围。 屋顶的石墙被子弹击中，碎石四溅，在场的人们惊慌地抱头蹲下。 江卓成的心跳猛然加速，他惊恐地扫视四周，想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江家的领地造势，外头兵队干粪吃的。 而在众人心惊胆战掏出枪支的时刻，唯独一人从容地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勾着枪晃动，虎口处的伤疤在光线下格外醒目。 不远处保镖走上前，自然地递上一根烟。 只见江钦屿轻夹香烟，随着一抹猩红跳跃，他慵懒地吐着烟圈，嘴角挂着似有若无地笑。 他开的枪？ 江卓成不禁露出诧异地神色：“小屿，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钦屿睨了他一眼，将烟叼在唇间，起身时左手插进裤兜，右手依然勾着枪，步态散漫地走了过去。 枪口冷硬，直直地抵在江卓成的眉心。 江钦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哥，语气平淡无波：“大哥，新婚快乐。” 分明是祝福的话语，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见此情形，江卓成的几个亲信起立，掏出手枪，对准了江钦屿。 有人站了出来，愤怒地质问：“江钦屿，你要造反……” 话音未落，子弹穿透了那人的头颅，闷哼声伴随着四溅的鲜血，他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其他人的太阳穴处突然浮现红点，惊恐使他们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江卓成倏地转头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红点穿过山岩树木射进教堂，外面有狙击手潜伏，人数还不少。 江钦屿看着江卓成那滑稽的表情，觉得颇为有趣，不住笑出了声。 他挑衅地用枪口轻戳江卓成的额头，谑笑：“大哥，我要杀你。” 恐怖的话语，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像件平常事。 江卓成皱紧眉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虽是同父异母兄弟，但他对这个弟弟一直关爱有加，江钦屿对他也是尊敬爱戴。 出于信任，他甚至让江钦屿负责安排婚礼教堂的地点，没想到直接到了对方的窝点。 江卓成想过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唯独江钦屿不会，但现在……他的好弟弟说要杀他！ 这些年，江钦屿的忠诚和敬意都是装出来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江卓成冷笑一声。 毕竟在杀场上纵横了数十年，经历过无数生死血战，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江卓成没有太大畏惧。 他直接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江钦屿眼睛微眯，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大哥脸庞，“我要成为逻国的王。” 江卓成听到这话，脸色霎时一白，心中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但没几秒就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江钦屿，你这是蚍蜉撼树！” 江钦屿眼神一凛，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刚刚他还笑着称呼大哥，转眼间就扼住江卓成的喉咙，毫不留情地往其腹部挥出一拳。 江卓成甚至来不及抬手反击，又被他狠命地砸在地上，头骨似要碎裂般咔咔作响，口中吐出血水。 “你简直太放肆！”一个悍不畏死的打手公然挑衅，扣动了扳机。 同行而来的周强反应灵敏，他迅速冲了过去，抬腿将那人踹飞，枪声骤响。 子弹偏离了目标，意外地穿透了象征着纯洁与神圣的婚纱，落在新娘脚边。 童妍吓得跌倒在地，一股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她用力捏紧手指，害怕地身体直颤。 江钦屿侧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散了声笑，俯身向她靠近。 可可焦香味拂过，童妍心中一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江钦屿从婚纱上撕扯一块布料，轻松自如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随即破纱扔在了地上，他如同淬了冰的声音响起：“都杀了。” 瞬时，子弹贯穿石壁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堂，不由任何人反应，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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