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瑜震惊地看向谢承泽。 让他答? 昨夜他不是派了内线来东宫,偷听了他与家臣夜谈出来的应对之法吗?而他派人偷听,不就是为了在朝堂之上表现出色,赢得父皇和大臣们的赞赏? 怎么现下,突然就将这表现的机会拱手相让了? 这不像是谢承泽的作风。 太可疑了。 今日的谢承泽,处处都很可疑,令人看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瑾瑜眉心微蹙,他与家臣夜谈出来的那方法,虽说不至于算是满分答卷,但也有七八十分,足以应付得了父皇的问题。 难道是谢承泽瞧出了什么关键处,打算等着他开口说完,再急不可耐的填补纠错? 一定是这样。否则,谢承泽不可能放弃在朝堂上表现的机会。 微微定神,谢瑾瑜抬脚向前一步出列,言辞清晰地答道,“益州苦洪涝灾害已久,也是因此,本可以成为良田大乡的江都平原,每年粮食产出都不尽人意,治水确实迫在眉睫。只是如工部尚书所言,历朝历代都想方设法地建造堤坝,但都不出三年便尽数冲垮,想要根治,也确实很难。” 谢承泽暗暗点头。 在《权臣》之中,益州位处于江都平原,那是一片面积极广的沃土平原,此地十分适合用来农耕产量。只是其偏偏位于岷江下游,每到夏季,高山融雪与暴雨连绵,便会使得岷江山洪倾巢而出,将江都平原辛苦种植一年的农作物悉数冲走,百姓叫苦连天。 不少农民只能黯然离乡,致使越来越多的土壤荒废,令人望而叹息。 历朝历代,不是没人去益州治过水,江堤、水坝皆是修建了个遍,但依旧未有成效,每遇山洪爆发必会被彻底冲垮,朝廷只能一赈再赈、一修再修。 在书里,也没有写出所谓的根治之法,而是围绕着赈灾贪污一事,展开了沈渊走向权臣道路。 一旁,谢瑾瑜继续道,“儿臣认为,现下当以修坝为主,先赈灾安民,待于明年春闱,或可将其作为考题,纳入试卷之中。” “荒谬!那可是三年一度选拔卓才的春闱,岂能泄题?”一名年迈的官员立马出列,厉声反对道。 谢承泽立马来了兴致,哟,让我看看这是谁~ 能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与太子唱反调的,大概率是二皇子的党羽,谢承泽可得好好认认脸,免得日后认错了自己人。 谢承泽小猫探头,朝着大臣们望去,而看到谢承泽,那名年迈的官员立马暗暗使了个眼色,好似在说:二殿下放心,臣等必定让太子下不来台! 谢承泽顿时感动不已。 大爷!您是个好人呐!但是谢了,我现在只想苟着! 谢承泽又小猫缩头,老老实实地站回了原地。 “既为民生,有何不可?”谢瑾瑜上前一步,朝着建帝微微俯身,言辞恳切道,“或可增添一项明卷考题,算作附加题,根据作答酌情加分,考题提前向各州各县下发,集思广益共商益州治水之法,父皇觉得呢?” “嗯……”建帝闻言微微一思忖,“是个不错的方法。” 如今工部正好缺人,若当真能够发现土木水利方面的人才,倒也可以破格录取。 礼部尚书也连忙赞同,“将其作为考题,相当于是朝廷在考察学子们的江河地理知识,而不是向百姓寻求治水之法,既集天下之广思,又未损朝廷百官的名声,实乃上上策!殿下英明啊!”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一时间,各种吹捧扑面而来。 谢瑾瑜瞥了眼谢承泽,昨夜他与家臣知晓谢承泽的内线就在门外,因此只说了七分,现下他算是全说了出来,谢承泽没什么可补充的,想必要恼怒跳脚了吧? 却不料这一转眸,那一向争强好斗的人儿,正低头玩着那白皙的指尖,眼神无焦一看就是走了神。 谢瑾瑜:? 龙座之上,建帝锐利威严的目光落向谢承泽,神色微缓带上了几分柔和,“承泽觉得呢?” 再次被点名的谢承泽回过神:嗯? 怎么又问我? 抬头对上建帝那似鼓励又似宠溺的眼神,谢承泽不太乐意地站出列,暗叹,都多大人了,自己没个主意吗,这种事儿还要问我? 虽心中腹诽,但谢承泽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儿臣觉得,太子说得都对,不如便将此事交给太子执行,太子定能不负陛下重托,在明年春闱之上,为父皇挑选出优秀的人才!” 谢瑾瑜眸子一沉,望向谢承泽的眼神愈发幽邃。 按照以往,谢承泽早就巴巴地上前抢着领命了,今日怎会将机会如此轻易拱手相让? 难道是觉得,他不可能找到治水之法,所以决定隔岸观火看他笑话? 还是说,他打算在春闱之时出手添乱,让陛下治自己一个管理不善、能力不足的罪名? 正想着,就听到谢承泽那如猫儿般细软的声音再度响起,“父皇,儿臣觉得身子抱恙,能不能告几天的朝假啊?” 谢瑾瑜心底一沉,一丝焦躁浮起心头,那种无法掌控对方的失控感,开始令他心烦意乱,坐立难耐。 身子抱恙……他这是病了? 因为病了,所以今日才这般的没精神,更是懒得与自己争斗了? 不,往日里,谢承泽不是没有生病的时候,可对方便是带着病体,也要上朝与他斗个你死我活,在父皇面前博个美名和赞赏,怎么可能会突然告假,还一请就是好几天? 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想到先前谢承泽眼角的水痕,谢瑾瑜捻了捻指腹上残留的触感,思绪有些混乱。 因为那绝症治不了了,所以他才破罐子破摔,不打算与他争斗了? 思及此,谢瑾瑜眸底的情绪愈发躁郁,正准备隐晦地用手肘碰下谢子渺,一旁的谢子渺便是直接问了出来,担忧地看着谢承泽,“二哥,你生了什么病啊?” 想到刚刚谢承泽给自己把脉,谢子渺不由暗暗懊恼,二哥明明自己身体还抱着恙,可却更关心他有没有生病,而他竟然都没察觉到二哥生病了! “就是感了风寒,不易见风,想着临告假之前,多看父皇一眼。”谢承泽胡编乱造道。 建帝明显被这话取悦了,抬抬手大笑道,“好好好,朕允了。” 见建帝允了,谢承泽连忙俯身谢恩,规规矩矩站回了原位。 建帝收回视线,淡淡道,“至于春闱明卷一事,暂由礼部继续负责,益州赈灾刻不容缓,支三十万两白银用以修建江堤、赈济百姓,由益州知府梁万达亲自监管。” “陛下!三十万两白银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秋猎将近,本就要耗费不少银子,尤其去年收成不好,监天司也说过今年多灾,不知道还有多少坏消息正在路上,户部的银子可支撑不住啊!”户部尚书的声音颤抖道。 谢承泽又暗暗点头,古代人少,科技也不发达,自然灾害本就不易解决,再加上小说里剧情所使,民间灾害更是频发易生,后面确实还有不少州县需要银子救济。 也正是因为国库虚空,沈渊才临危受命肃清贪官,重整朝堂。 龙座上,建帝微微蹙眉,“历年来,赈灾可都是这个数。” “陛下!”户部尚书直接下跪,哭嚎道,“今年多灾,真的穷啊!” 建帝的目光,又幽幽地飘向了谢承泽。 谢承泽顿时如临大敌,当下决定口出狂言,断了他再提问的心思,“父皇,既然钱不够,那不如抄个家吧!抄一下就有了!” 话音一落,百官惊骇。 谢瑾瑜更是惊悚地看了一眼谢承泽。 他怎么什么都敢说! 眼见谢承泽一脸无辜,而建帝仿佛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能性,谢瑾瑜连忙上前一步,“父皇,百姓有难,官员应一马当先作足表率,想必文武百官们也愿意为受苦的百姓慷慨解囊,捐银渡过难关。” 大臣们连忙应和,生怕被抄家,纷纷下跪,“臣等愿为益州百姓捐银!” 不捐不行啊!照建帝对二皇子的宠溺程度,怕是真会考虑抄家,这抄到对家算是喜事一件,可万一抄家抄到自己头上—— 那可就不是哭死的事儿了,而是掉脑袋的事了! 见文武百官皆是表率愿意捐银,建帝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爱卿们下朝后便去户部了结此事。承泽啊,你便负责此事,看看谁捐得最少,回来亲自与朕说,朕扣他未来半年俸禄,既作惩戒,亦作灾民赈银!” 闻言,原本还想少捐点的大臣们,瞬间心中叫苦连天。 “是,父皇。”谢承泽不太情愿地领了命。 这狗皇帝老爹,让他监管此事,这不是让他得罪百官吗? 凭啥太子出的主意,要让他去背锅?原本他只要得罪一个官员就完事了,这下好了,全得罪了! 唉,生活不易,打磨石叹气。 待下朝后,谢承泽就跟屁股着火了似的,装作看不见谢子渺和谢瑾瑜眼神之中的挽留和询问,脚底一抹油儿溜了。 谢子渺遗憾地看着谢承泽远去的背影,“二哥今日真是厉害,简单一句话,就让这群抠搜的文武百官主动掏银救急。” “不过,二哥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要告假那么多天。”谢子渺担忧道。 谢瑾瑜盯着谢承泽的背影,指尖摩挲着那处沾染着泪痕的指腹,少倾后语气淡淡道,“谁知道呢,可能快死了吧。” 谢子渺一听,差点吓哭。 他也觉得,不与太子哥哥争斗了的谢承泽,恐大限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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