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走寻常路

想要在这个年代获取特权，必须不走寻常路，秦淮心里其实早已有了打算，进城后直接到文具店买了一本信纸和几个信封，又买了一支钢笔和墨水，随后找到一家茶馆坐下。 没错，这年头娱乐的地方还是有的，茶馆闹中取静，跑堂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后生。 这家茶馆好像也是国营的，和国营饭店一样，柜台后面挂着各种茶的价钱，最便宜的一杯茶2毛钱。 一杯茶贵过两碗面，物价不算低，不过物价从来都不是这么算的，休闲娱乐的消费不管在什么时代，都要高于正常的生活消费。 2毛钱买红薯的话，能买几斤，够一家人吃好几顿了。 可在这里，就是一杯茶的价钱。 茶客也并不多，秦淮的邻桌坐着几位退休干部模样的人，想想也是，这种年代还有闲情逸致的人肯定非富则贵，秦淮这个带着纸笔的年轻人才到的时候，这些人的眼光都已经研究过他。 17岁的男孩，穿着乡下人破破烂烂的衣裳，裤子上两腿黄泥一直来到膝弯，这是泥土路走路带起的泥点子上，乡下人都会有。 脚下穿的是一双旧草鞋，除了头脸干净点，这就是个乡下孩子，乡下孩子能舍得来这种地方花钱的，确实很稀奇。 别的乡下孩子进城胆小的要命，这个好像和他们不一样，他完全不以自己的寒酸为意，甚至还笑嘻嘻和几个茶客点头招呼。 虽然那些茶客对他的招呼理也不理。 秦淮却没有心思管这些人想什么，他斥巨资来这里，就是来演的，接下来他所有人都会忘记他的寒酸，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这个时代如果说有特权，那就是文化人了，能在报刊杂志发表几篇文章或者诗歌，混个编外记者证就好了，要是命好混个作家证之类的证书，那么他最担心被迫离开家饿死一家老小的问题，就不会再是问题。 上辈子他是独生子女，父亲早死，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一直幻想着能有个妹妹，重生来到这里，虽然有爹娘，却还不如没有。 倒是妹妹一下有了两个，特别是刚开始来的时候糊里糊涂，是丫头出去要饭养他，他才能活下来。 想着两个小丫头以前生活的不易，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两人过上幸福的日子。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标，留在两个妹妹身边照顾他们。 提笔时他才发现满脑子都是杂念，上辈子的，这辈子的，用力甩了甩头，他提着笔半天没想好如何落笔。 如果写小说，哪怕是短篇小说，也要一万字左右，靠一个下午他肯定是完不成的，那么，就只能是诗了。 感谢上辈子的生活经历，他还是个文艺青年，喜欢顾城、海子的诗歌，自己也曾经尝试着去写，不过写出来的都有点恶心：“即使你不洗澡，我也愿意亲你的屁股，就是这么喜欢你”之类 靠自己原创，肯定是不可能了，一开始的主意就是要抄。 不过抄谁的能一鸣惊人呢，今天买的纸和笔还有这茶馆，都是花了大价钱的，不可能天天都来这里混，也就是说今天一定要抄出水平、抄出名气才不枉花了这么多钱。 茶客们本来对他已经没有兴趣了，但是见眼前破衣烂衫地乡下少年，居然摆出了纸笔似乎要写东西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但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这个少年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心里就开始发笑。 也不知道哪来的愣头青，估计是把他娘给他娶媳妇的钱拿出来花了，回去很可能挨他爹的老拳，想写信吗？半天了一个字都不会写，笑死人了。 秦淮想起了两首上辈子网络时代有名的两首诗来。 既然想好了，就开始干，于是就在茶客的暗讽中忽然开始奋笔疾书。 茶客们愕然，咦，开始写了？ 他写的什么？隔得不远能看见写作的格式，好像不是信的格式。 秦淮那边已经写好了一张纸，撕下来看了看，发现有几处墨渍好像看不清楚，于是又誊写了一遍，放在一边晾着等墨水干。 他又想了想，继续快速写起来，硬笔书法就是快，拿起来看了看，嗯，小时候庞中华字帖没白描，虽然重生了，书法基本功也带过来了。 茶客见他摇头晃脑地读了一会，又放好纸张，然后就收起了笔墨，端起杯子小啜一口。 见他实在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茶客们的注意力都收回来，秦淮招跑堂少年给自己续了水，然后闭目养神。 县里是有家报社的，他开始的打算就是直接去报社投稿。 和秦淮一样的农民，茶馆里还有一位，不过他是有朋友的，一位明显是干部模样的人。 那位干部说：“熊老师，这次你一定要帮我，隔壁地区的报纸请到了着名的农民诗人撑场子，听说施疯子一口气写了五首诗出来，熊老师，咱们县也只有你能是那个施疯子的对手，其他人我看都不行。” 熊老师喝了一口茶说：“写诗讲究韵律和心境，从来都不是拿来斗狠比试的，韵律和文字是妙手偶得，施疯子的五首诗明着看是当场写出来的，实际上平时的构思不知道多久，仓促之间，我就是也拿出来五首，质量也不一定比得上那坨屎。” 一开始他说话还蛮像回事的，说到最后一下子露了底，秦淮正好听到噗嗤笑了。 那位干部狠狠瞪他一眼说：“熊老师，我不觉得施疯子藏起来的那五首诗水平能有多高，我觉得只要您老出手一定能打掉他的嚣张气焰，咱们皖北县写诗的，说起来不少，可是能跟您老比的，一个都没有。” 熊老师很吃干部这一套，捋着长长的胡子谦虚得说：“写诗需要丰富的积累，年轻人肯定不能和我比，我的经历太多了，脸上褶皱里，每一条都是岁月的诗。” 不愧是湿人，夸自己都那么清新脱俗，秦淮觉得自己学到了。 干部忙说：“那是那是，熊老师这样吧，今天能不能请你帮我写一首，我马上刊登在《拂晓报》上，他们已经打过来了，咱们县不能怂啊。” 熊老师矜持地想了会说：“余社长既然说了，那我就帮着咱们皖北挣个面子吧。” “好好好，熊老师，真是太感谢了，咱们皖北的名声，只能靠你力挽狂澜了。” 听到《拂晓报》三个字，秦淮马上拿着刚写的两张纸走到两人面前说：“两位老师，我听你们在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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