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表决

按照以往的惯例，罗兴荣应该积极支持方远征，但这次罗兴荣并没有配合他，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方远征心里凉了半截！ “方市长，我也有个十分优秀的干部想要推荐！” 方远征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罗兴荣第一句话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 罗兴荣用他那肥厚的大手拢了拢有些稀疏的头发： “其实大家对他并不陌生，田部长应该和他更熟悉，就是玉山县的县委书记郭长厚同志。” 这句话一说出口，大部分常委们扶住了下巴，生怕下巴掉地上，这他妈也太让人吃惊了？ 谁都知道，郭长厚是田永泰的嫡系，罗兴荣是方远征最最坚定的支持者，为什么罗兴荣会突然抛弃战友，反而替田永泰摇旗呐喊？他罗兴荣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他们产生了利益纠葛，再或者是他们之间的蜜月期已经过了，罗兴荣想另觅新欢？ 罗兴荣根本不理会常委们的窃窃私语，他接着说： “郭长厚同志是咱们春江市六县五区的模范干部，他这几年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他的事迹不光在他们的县报社、县电视台广为宣传，就是咱们春江市电视台，山南省电视台的民生频道也相继播出报道过。也就是说，我们提拔干部不能只凭嘴说，要有实实在在的成绩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郭才厚同志这把宝剑在基层磨砺了这么多年，是应该给他加加担子了！” 罗兴荣把郭长厚夸成了一朵刚刚盛开的狗尾巴花，常委们神色各异，有人已经猜测到，今天的常委会议一定会很精彩！ 别的常委们月朦胧，鸟朦胧，而老奸巨猾的田永泰已经明白了罗兴荣推荐郭才厚的真正目的。 罗兴荣的兄弟罗兴国也在玉山县任职，他还是玉山县的正牌县长，那么一旦郭长厚升任了春江市副市长，罗兴国作为县长就有很大机会接替郭长厚的县委书记职位，罗兴荣当然会急着让郭长厚上位了！ 上次之所以罗兴荣没有发言，是因为秦书记紧急搁置了选拔副市长的议题，而今天，他毅然站在了田永泰的阵营。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一旦个人利益和共同利益产生了激烈冲突，那就到了重新抉择的时候了。 田永泰心里一阵轻松，有了罗兴荣这把利剑的加持，再加上自己的立鼎，郭长厚的副市长十拿九稳。 方远征感觉血压一下子上升了三分之一，有那么一瞬间，他头昏眼花，大脑急剧充血，差点就要晕过去？ 常委们注意到方远征脸色阴晴不定，像是变色龙似的？先是由红转白，接着又由白转紫，最后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方远征还是冷静了下来，稍稍分析了一下，他也明白了罗兴荣的意图，他后悔忽略了罗兴国与郭长厚之间存在的阶梯式关系，这让他不得不承受粗心大意所带来的损失！ 罗兴荣的临阵倒戈起到了巨大影响，那么原来的计划必须要做一下改动了？ 毕竟罗兴荣的能力在那摆着，再加上虎视眈眈的田永泰，刚才提出来的两个人选能保住一个就算是不错了？关键时刻只能丢卒保车，抛弃林木森，把彭天富捧上位。 但无论方远征如何费尽心机，他还是低估了当前的局势！ 他急切的想把行政大权和人事大权全都揽在自己手里，这就恰恰激起了常委们的不满，也造成了接下来的连锁反应，事情的发展让方远征的计划几乎夭折？ 还没等田永泰说话，一向不喜欢主动发言的孔遵儒竟然也开始凑热闹了？ “既然罗书记推荐了个人选，那我也有个人选推荐给大家，至于他够不够资格参加选拔，咱们大家说了算。我觉得青远县的县委书记翁超博同志也有能力当这个副市长。翁超博同志在书记的任上已经苦干了五年，论政绩、论资历都达到了组织要求的标准，大家可以议一议！” 紧接着，宣传部长刘琦也提出了一个人选，这让现场的局面更为复杂？ 这还不算，还有两位常委也跃跃欲试的想要加入战团？ 这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形成了蝴蝶效应，局面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方远征的脸又一次变成了猪肝色，他茶也没心情喝了，一口口的抽起了闷烟。 关键时刻，市委专职副书记李娆说话了： “同志们，既然省委把推荐权下放给了咱们市委常委会，那么咱们在座的大家当然有推荐人选的权利。不过我认为，同志们在推荐人选时必须要慎之又慎，这两名副市长将来在市政府是要抓主要业务的，他们所要负责的工作影响着一个城市的经济繁荣发展，一旦我们选错了对象，带来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那么我们作为推荐人，也要负一定的责任？所以，希望大家在推荐人选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在确定人选能力、思想道德品质、发展潜力都达到一定的境界的时候，再进行推荐。” 市纪委书记周同林也看不下去了： “同志们，李副书记说的很对，我们作为市委常委，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本着负责的态度。推荐拟提拔人选不是儿戏，是一件极其严肃认真的事情。大家在考虑某一个人选的时候，先在心里做一个多角度、全方位的立体评估，如果人选真的够优秀，咱们再做推荐！” 军分区政委，市委常委伍国平也做了发言： “大家是有资格推荐人选，但也不能无序推荐？如果每个人都提出一个人选，那反倒是会让大家挑花眼？优秀的干部很多，有许多基层领导都已经达到了进步的条件，但僧多粥少，我们只能优中选优？我看方市长以及刚才孔儒同志和刘琦同志提出来的人选都非常优秀，咱们可以先对这几名候选人做一个表决，大家认为怎么样？” 一直没说话的望江区区委书记夏志民马上响应： “伍政委说的对，推荐的人选再多，也只能选择其中的两位，我看咱们大家快点干早点散，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脊梁了？” 方远征几乎已经有了终止会议的打算？ 常委们像是约好了似的，你有要推荐的人选，我也有要提拔的干部，他也不甘落后，一个个的挖空心思也要划拉个人选参与竞争？ 这样下去没有人能预料出最终的结果，估计自己推荐的两个人选也胜负难料？与其开这种没有把握的会议，还不如把会期往后再推一推，重新策划研究。 现在李娆，周同林接连发声，场面终于算是稳定下来了。 他又重新做了形势评估；田永泰，刘琦，方子舟，他们三个肯定不会支持自己，除了周同林，李娆保持中立以外，伍国平，夏志民都会支持一票，罗兴荣虽然自己也推荐了一名人选，但现在两个人并未决裂，他不会把事情做那么绝，孔遵儒虽然也有推荐人选，但他应该也会投上一票，加上自己的一票，一共有五票，胜算机率还是很大！ 他把烟掐灭，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又说： “同志们，你们能踊跃的推荐人选，这还是让我很高兴的，说明咱们春江市卧虎藏龙，人才济济。但就像伍政委说的，如果推荐的人选太多？会影响大家的判断力，就按以上推荐的人选开始表决吧。按照组织程序，重大人事调整是要经过投票决定的，但今天的会议安排的有些匆忙，准备的不够充分，大家还是举手表决吧？同志们有没有意见？” 方远征这样安排还是存有一定的私心。 举手表决谁举手谁没举手一目了然，毕竟他是市长，大家在表决他提出来的人选时还是会给些面子的！ 不过，常委们并没人在这个环节上过于纠结，也没人提出来反对意见。 见大家并无异议，方远征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这次表决和平时不一样，一般的人事表决只是一两个竞争者，或者根本就没有竞争对手，只是走一下程序装装样子就行，但是今天情况变的极为复杂，第一个表决的人选反而更加危险？ 那么林木森和彭天富只能二选一，讲能力，彭天富不如林木森，但讲忠诚度，林木森又不如彭天富？另外，在新城项目筹建中，方远征和彭天富也存在着大量的幕后交易，这就需要把他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拿定了主意，方远征严肃的扫视了一遍常委们： “同志们，既然大家对表决程序无异议，那就正式开始表决，请大家对林木森同志进行表决，同意他担任副市长的同志请举手！” 果然，尽管方远征两次把林木森提上了名单，除了方远征，李娆，夏志民，伍国平举手同意以外，其他人并没有举手，林木森还是不出意料的落选了！ 轮到表决彭天富的时候，方远征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兴荣一眼，眼神里有无奈，有请求，还有一丝牵强的笑容。 “同志们，由于林木森同志的票数并没有过半，我宣布，林木森同志此次不再有提拔副市长的权利，下面开始表决彭天富同志，同意他担任副市长的同志请举手！” 罗兴荣第一个举了手！ 他举手有两个原因，一是不能把方远征得罪的太苦，两个人毕竟有太多的渊源牵扯在一起，斩不断，理还乱，也能形容为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 二，罗兴荣和彭天富的关系也非常微妙，特别在新城项目建设当中，两个人进行过几次外人不为所知的机密合作。当然了，这种合作是损公肥私，缺德，无耻，丧良心，生儿子没屁眼的那种合作。还有，他兄弟方兴国也曾得到过彭天富的大力支持，所以，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他不能不投给彭天富一票！ 紧接着，方远征，李娆，孔遵儒，夏志民，伍国平，周同林也举手表示同意。 方远征偷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紧张的心终于落了地！ 真他妈的难呐，作为现任的市委、市政府一把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保住了一位推荐人选，不丢人也丢鸡？但不管怎么样，起码没有全军覆没！ 接下来，又对郭长厚进行了表决，唐子舟第一个举手同意，作为回报，方远征也举手表示同意，李娆，田永泰，罗兴荣，刘琦，周同林也举手同意！ 按照组织规定，林木森和郭长厚表决已经通过了，再对下面的人选表决毫无意义？但组织程序规定，处以下干部人选在常委会议上表决时可以举手表决，也可以同时表决，副厅以上干部人选必须要进行投票表决，并且要逐一进行表决。而刚才，方远征由投票表决改为了举手表决，这本身就已经违反了组织程序？所以，如果不再进行表决，他也必须要征得推荐人的同意才行！ 方远征还是有些忐忑的，他堆起笑脸说： “刘琦同志，遵儒同志，林木森同志和郭长厚同志已经表决通过了，你们提出来的人选还需要进行表决吗，表决的话，咱们就继续，如果不表决的话，会议记要就不再记录他们的名字了？” 刘琦和孔遵儒本身也就是凑热闹而已，对提出来的人选并没有多少底气？何况李娆和周同林提醒的也对，万一自己提出的人选出了问题，那就是得不偿失？冒这样的险显然并不值得！ 刘琦说： “既然木森同志和才厚同志已经通过了，我提的人选就没必要再进行表决了！” 孔遵儒更痛快： “大家都饿了，就别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既然没人再提出异议，那这次常委会议就该结束了，方远征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急着回家烧香拜佛，常委们也早就饥肠辘辘，大家各奔东西！ 唐子舟刚走出会议室，田永泰就喊住了他： “唐秘书长请等一等，我想和你聊两句！” 唐子舟心里有些紧张，看来该来的总是要来，田永泰这就要开始找麻烦了？ “唐秘书长，刚才多谢支持，为了表示感谢，“东升楼”我请客，能不能赏个脸呐？” 唐子舟不得不佩服人家田永泰的的涵养，人家不但没提张广生一个字，反而还要感谢自己？ 但两个人并不熟悉，再加上张广生的事情，唐子舟就委婉的拒绝了： “田部长，我这就叫做“举手之劳”，请客就没必要了！” 田永泰一伸手拉住唐子舟的手腕： “话可不能这样说，他方远征提出的两个人选，你可是一次也没举手？到了我这里你一点也没犹豫，第一个举了手。这不仅仅是态度问题，更是你老弟对我的认可，老哥我是深受感动啊！”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乘电梯下到了一楼。 巧的很，李永胜正好进了市委办公楼？见唐子舟和田永泰边走边谈，他沉着一张母狗脸上了另一部电梯。 田永泰讽刺道： “这李永胜脸皮够厚的，他已经调整到政协了？不说去政协报到，不是往市政府跑，就是来市委找存在感，他这是口袋里装铁钉～真想出头啊？” 唐子舟感叹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哪有人不想冠冕堂皇的混一辈子，他这种行为可以理解！” 田永泰不屑的说： “人在做，天在看，阎王爷从来不打屈死的鬼，他李永胜都做了什么他自己清楚！” 唐子舟不想和他探讨这些： “田部长，司机还在停车场等着我呢，要不咱明天再聊？” 田永泰不依不饶： “你看你这人？咱又不是公款吃喝，我个人请客嘛？别说了，走走走，市委东边的“东升楼”做的菜挺有味道，咱俩去尝尝！” 唐子舟盛情难却，只好说： “那行，今天就叨扰田部长一顿饭，我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到单位去吃饭。” 打完电话，两个人边走边聊，唐子舟感觉田永泰还是挺豁达的，有必要和他解释一下张广生的事情，他试探着说： “田部长，听说我们办公厅行政处的张广生是你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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