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怒火

入夜，长安城内的确很冷。 柳氏带着火气离开红泥暖炉后并没有回家，她带着对雷彬和那家店满满的恨意往情人家走去。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美丽的女人，她一直都不是，就算是十年前她没有成婚，没有嫁为人妇的时候。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脸不如那些大家闺秀的小姐们好看，可他没有放弃变美的心。 她坚信勤奋是女人最好的医美。嗯，这是翻译来的白话。 她坚信自己可以在别的地方补足脸蛋的缺陷，最终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制胜法宝。 那就是她的身材。 她身材很好，丰满中带着十足的韵味，她喜欢穿紫色的衣服，因为她觉得紫色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妩媚，更有韵味。 在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半点对雷彬的期待，因此她想要找寻属于自己的如意郎君，雷彬没有资格干涉。 她的郎君是坊里做绸缎生意的，他的生意做的不错，至少吃穿不愁，日常花费也大手大脚的。 那日她去绸缎庄里做衣服，那东家见到她眼都直了，完全就是被她迷住了。 那一夜，她给他看了自己的身体，他答应给她做整个长安城最漂亮的紫裙，她高兴地抱住他，便是一夜风情。 她也说不上多么喜欢这个男人，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刺激，每一次和他见面她都兴奋的不得了。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男人带给她的快感，还是背着雷彬偷腥的快感。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过得很自在。 不过今天还不行，她得克制自己的渴望，她得跟做生意的情夫好好商议一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小破店关门。 她来到情夫家，毫无忌惮地敲着他家的房门。 情夫一家老小不在城内，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尽情地和柳氏见面的原因。 不过奇怪的是，柳氏敲了好几次房门，却让不见情夫来给她开门。 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通常来说，只要是她来，情夫早就迫不及待过来给她开门，然后带她去房间里快活。 难道说他又认识了别的女人？ 这是柳氏那愚蠢的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这可气坏了她，她刚刚受辱，还打算给情夫哭诉呢。 她狠狠地撞门，想要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真的很想破门而入，但当她真的轻易撞开门的时候，她反而有点不太敢进去了。 这大门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坚固牢靠，她只撞了几下，门就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大气不敢喘一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她没见情夫，便想着到里屋看看。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里屋院子，见屋子紧闭，屋里点着烛火，柳氏便知道他一定在，只是不愿意见自己罢了。 她又害怕又生气，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窝火的感觉，她便推门而入，她倒要看看这个新认识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 结果没想到她一脚迈进门槛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脚下一滑，她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 她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本能地想要抓旁边的门框，但却因为手上速度太慢，整个人还是摔在了屋子里。 她就像是个被翻过来的乌龟似的，艰难地起身，刚要痛骂对方一番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床上那个无头男尸。 柳氏张大了嘴巴，却像是失声了似的，发不出半个字来。 她的眼珠子瞪着那人，那人好像正是她的相好。 她又看了看自己，她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那血是从床沿那边淌过来的，她之所滑倒，也是因为一地的血导致的。 这一次，她总算是发出了尖叫声，这声音是那么尖锐刺耳，歇斯底里。 不过远在永崇坊的狄府可就听不到这声音了，此时的狄府分外压抑，上到狄仁杰和几位夫人，下到所有仆人，都是一脸的严肃。 狄飞燕的伤势已经稳定，狄仁杰搭脉的结果是最早明天破晓，最迟后天，狄飞燕应该就会彻底醒来。 这算是好事吗？这并不算。 狄飞燕的遇袭是狄仁杰没有预料到的状况，他高估了长安城的法纪，也低估了人性的阴暗，对此他十分生气。 生气了就得发泄，否则肝气郁结，人是会生病的。 人当然会生病，是人就逃脱不掉生老病死，超出这些规律的不是人，而是神。 狄仁杰是人不是神，所以他需要发泄自己的愤怒。 而他三个儿子同样也是如此。 狄景辉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先是回到狄府看了一眼妹妹的伤势，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他回来则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他是带着伤回来的，他的手上，他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有的是淤青，有的干脆就是利器所害。 狄景辉告诉狄仁杰，他去找到了李生家，他把李生的父母和小弟揍了个半死。 李生毕竟是县尉，家里还是有几个练家子的，所以他费了点事，不过最后还是解决了。 这倒是挺符合狄景辉性格的，他能控制住自己没把人打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虽然打人很不好，但是狄仁杰并没有说什么。 老三的表现可以说是狄仁杰此时情绪的最直观的体现了。 至于狄光远，他回来之后没有像父亲和母亲一样陪在妹妹身边，而是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至于大哥狄光嗣，他则是去了中书令郝处俊的府邸。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狄光嗣竟然和新任的中书令有什么关系。 不过就从他可以免去通报，直接入府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 只是不知这关系是狄仁杰的关系，还是他狄光嗣的关系。 至于他找郝处俊聊了些什么，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不过但凡是消息灵通一点的人，应该也猜得到一定是关于狄府小女，名为飞燕那丫头的。 狄飞燕在东市遇袭，对她痛下杀手的竟然还是长安县的县尉，这一事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发酵到世人皆知的地步。 风头已完全盖过昨日才发生的无头男尸案。 长安城的夜空乌云密布，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有嗅觉敏感的人已经在布局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也有的人竟然还会迟钝地在后厨熬他的火锅底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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