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舍的砖地上到处撒着零乱的账簿，仔细看去，能隐约看出，上面依稀写着广州市舶司四月初三等文字，零零散散的账单到处都是。</p>
可见嘉靖看了这些供词证言后曾经何等震怒！</p>
“取信的时候你们都在吗？”嘉靖这时又已坐回蒲团，声音冷得像风。</p>
精舍门外两个锦衣卫依然石头般趴着。</p>
年长些那个锦衣卫答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们都在。”</p>
“有无走漏风声？”嘉靖继续冷冰冰问道。</p>
“秉万岁，奴才们一路穿的便衣，也没用驿站，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们去广州。”回答的依然是刚才那个锦衣卫。</p>
“市舶司现在什么样？”嘉靖沉着脸问道。</p>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在市舶司门前守了两天，每日进出只有五十几人次。”</p>
嘉靖的脸色好看些了，眼睛瞟了瞟满地的笺纸，又问道：“那巡抚衙门呢？”</p>
年长锦衣卫咽了口口水：“一天不下二百人。”</p>
嘉靖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阵子，却问了一句最简单的话：“依你们看，范凌恒这人怎么样？”</p>
那个年轻的锦衣卫回道：“回万岁爷的话，我去范氏布行门前呆了五天，他除了去市舶司外，很少去其他地方，听说是在家中备考。平日最多带着一个同年的弟弟去卫所，据说还是因为那个小孩喜爱枪炮。”</p>
嘉靖挥了挥手：“这人生活奢侈么？”</p>
年轻锦衣卫想了想：“据奴才观察，这人吃穿用度也就是一般富商的水平，而且去他家取信的时候，他住的还是范氏二十几年的老院子，应该不是那种骄奢淫逸之人。”</p>
嘉靖声音转冷道：“比起鄢懋卿呢？”</p>
两个锦衣卫趴在地上偷着对望了一眼，那个年长的锦衣卫答道：“鄢巡抚……鄢巡抚他……”</p>
“说！”嘉靖稍微提高了音调。</p>
年轻锦衣卫低着头：“回万岁爷，我打探了一下，鄢巡抚已经从巡抚衙门搬出来住，现在广州最大的院子便是鄢巡抚置下的，而且听说这种院子鄢巡抚买了不下数十所，且每一所都是按照苏州八大园林建造的，对外他还称‘苏州八大林每林属一人，唯我鄢懋卿，可独占八大林也’。”</p>
话音刚落，便听到“撕拉”一声，嘉靖竟是把手中的账簿撕开了一道口子！</p>
半晌，嘉靖才缓过劲来：“你们下去吧，顺便把冯保给我喊进来。”</p>
两名锦衣卫缓缓从地上起来，但是不敢抬头，就这么拱着手，一步一退的从殿内退出来，直到退到屋檐下，屋外的雨点滴落在身上，这才抬起头。</p>
年长的锦衣卫对着站在门口，已全身湿透的秉笔太监冯保轻声说道：“冯公公，陛下喊您。”</p>
冯保点了点头，撩袍进了殿门并高声奏道：“陛下，奴才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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