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何于文”

九月是一个凉爽的月份，人们摆脱酷暑，换上了新衣，跟汗水道了别。 针对这一点，西柚表示，她永远和汗水是好战友。 在许老师的注视下，她扒住门框，成功刹住了身子，然后她一个箭步冲进教室，在分针指向2的时候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椅子上。 她深呼了口气，轻拍着胸口顺气，还不忘看着许老师的眼睛，诚恳地发问：“老师您觉得我的时间观念强吗？” 她从中看到了深深的无语，不过没关系，她脸皮厚，她不会为此有任何改变的。 许老师拿出麦克风，清了下嗓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扎心的话：“以后我们班的考勤时间提前五分钟。” 西柚：？ 西柚莫名觉得如芒在背，她感觉她快要被大家伙的目光钉穿了。 她想哭。 他们每天都来这么早，提前个五分钟对他们来说算得上什么事？可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事啊！ “这是我一贯的要求，昨天晚上忘记和你们讲了，我向来只带重点班，你们作为比同龄人优秀的存在，自然要比他们多付出一些时间和精力。” 西柚觉得这个学校有点不中用了。 她考了那个狗屎分数，竟然还能进重点班？怎么也没人告诉她啊！ 许老师只待了会就走出班级，把时间留给他们自习。 西柚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她的早餐，扭头跟她的同桌自我介绍道：“同桌你好，我叫沈西柚，你可以叫我柚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琳。” 孙琳扎着马尾，脸生得白净，一眼看过去很有南方温婉女子的气质。 她自来熟地道：“那我叫你阿琳，你吃早餐了吗？” 她今天急着跑过来，把买的早餐直接塞书包里了，她一路背着书包跑来学校，现在书包里一股味，她刚刚打开书包差点被香晕过去。 大家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对同龄人天然就有好奇心，孙琳瞅了眼她的早餐，问：“我已经吃过了，你这个是在哪买的？看起来很好吃。” 西柚拆开筷子，边吃边回答：“在我家那块买的，你要是想吃我明天给你带一份。” 孙琳犹豫了一下，说：“算了吧，你今天都差点迟到了，老师还把考勤时间提前了，你要是帮我买的话明天不得直接迟到了吗？” 西柚用空闲的左手回答她：“只是我今天睡过头了而已，我反正也要买早餐，多带一份不要紧的……对了，一会什么课？” 孙琳放下课本，从桌面上抽出一本笔记本，拿着笔，站了起来，“我上去看看课表。” 孙琳没一会就抄完课表走回来，她坐下来，说：“语文。” 西柚一听，二话不说开始狼吞虎咽。 孙琳见了只想笑，她的同桌真有意思，这两天她一直在后面看着，不管西柚做什么许老师都会定规则压制她，像冤家。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她摆手，风卷残云地吃完，拍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顺着气，解释道：“班主任就是语文老师。” 她刚一说完，手上正在收拾垃圾，就见门口走进来拿着课本的许老师，她苦笑，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果不其然，许老师拿起了麦克风，说：“以后大家要吃早餐的话尽量拿去走廊吃，在教室吃的话，人多，空气密集，味道会很大，比较影响学习。” 孙琳在她旁边偷笑，她已经见怪不怪，维持着嘴角官方的笑把垃圾丢到脚边，至于心里是怎样的？ 当然是苦啊！她比苦瓜大王还要苦！ 许老师开始上课，西柚手转着笔，意识却不知飞去了哪里。 西柚的语言天赋很高，语文和英语这两个学科都学得很好，在课上她一般不怎么听，而是选择自己看课本和辅导书。 不过今天是开学第一节课，学校还没购置好配套练习册，她也就没东西可看。 高中一节课不长也不短，是四十分钟的时间，西柚稍稍发了会呆，偶尔抬头看一眼ppt过一下知识点，下课铃就响了。 许老师宣布下课，班上开始闹哄哄的，西柚弯身拿起垃圾袋，扭头去问孙琳：“你有没有垃圾？我顺手帮你丢了。” 孙琳摇头，她点头：“好吧。” 垃圾桶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她站起来要往后走，却见她面前横了一袋垃圾。 拿着垃圾袋的男生眼里含笑，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春日里的一汪水，缠绵缱绻。 “可以帮我丢吗？谢谢你。” 他说。 她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她昨晚做的梦，她今早如此匆忙的原因，让她睡过头的罪魁祸首，现在就在她眼前，眉眼温柔地看着她。 他眼神清澈，没有一丝多余的杂念，她顿觉负罪感满满，二话不说接过他手里的垃圾袋，头也不回地走去丢垃圾，然后去洗手池狠狠地洗了一把脸。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西柚忆起刚刚直视的于文的脸，猛甩了下头，又接水猛泼自己的脸。 不是，她都读书将近十年了，算上幼稚园的话也该有十年的时光，见过的人不算多但也不能说少，像何于文这般模样的，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西柚相信人们骨子里是趋利避害的，这也就不难解释人们为何要与长相极佳的人交友。 因为这不仅赏心悦目，相处久了，两人的长相还会趋同，这对普通人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她承认，她是个俗人。 沈?俗人?西柚走回座位，她已经不敢面对自己的后桌了，僵直着背不敢动，这时孙琳问她：“你进班群了吗？” 她这才稍微放松了些，转而问她什么班群，她昨天回去得早，错过这个消息也不足为奇。 孙琳解释说是男生们昨晚建的班群，基本所有人都进去了。 西柚点头，满不在乎：“哦，那群里面有班主任吗？有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孙琳笑着摇头，想起这些天的种种，忍不住好奇起她和许老师的关系来：“你和班主任认识吗？怎么她制定的每一条班规都是克你的？” 西柚轻哼一声，把语文课本合上，傲娇道：“她这是爱护我的表现，你不懂。” 孙琳被逗得直笑，“那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回家加一下你把你拉进群。” 她抽出书包来，从里面摸出手机，说：“不用这么麻烦，你现在告诉我你的号码，你回家同意我就行。” 孙琳笑着调侃她：“你连手机都敢带过来，还说你和班主任没什么。” 西柚语塞。 怎么说呢？就，挺气的，关键还无法反驳。 开学的第一节课基本上都是闲聊，真正讲到的知识点不多，西柚在下课铃还没响起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等着老师宣布下课。 数学老师林晚春是一个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的男人，他讲课很有意思，讲的知识点也是深入浅出，西柚承认他的水平比初中老师高，但很快就是下课时间了，她更想放学。 林晚春放下粉笔，看了眼墙上的钟，大手一挥，说：“放学吧，没什么好讲的了。” 她欢呼，抱着书包站起来，余光瞥到静坐着的男生，心跳就像漏了一拍一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她马上逃也似地跑了。 她竟然妄想亵渎美少年？！ 走在路上，她一遍遍地检讨着自己，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就在这时，她的好友申请通过了，应该是孙琳到家了。 孙琳也是走读的，不过她家比较远，她平时都是开电动车上下学的。 她很快就被邀请进了一个群，她注意到那里的人数是39人，在她加进来之后就变成了40，他们班统共就四十人，看来她确实是唯一的漏网之鱼。 翻看着群成员，视线触及到何于文这三个字时，她早已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又活跃了。 看一眼不犯法。 这么想着，她点开了那个账号。 就像是被装了监视器一样，她刚一点进去，还没来得及细看，手机瞬间就跳出来一个添加好友的浮窗。 她顿感做贼心虚，飞快离开了那个页面，装模作样地去看好友提示。 只一眼，她就觉得心脏狂跳。 滚烫的血液在那一刻烧得更旺，她已经分不清此时是盛夏还是初秋，她只知道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翻涌着。 只见好友备注上写着：“我是何于文。” 她感到她的世界炸开了一团团烟花，每一个都在诉说着她的喜悦。 她是世间最俗气的产物，是互为阴阳的两人情到浓时碰撞出来的结晶，也正因于此，她不可避免的，也会为了一个她觉得与自己契合的异性的靠近而狂喜。 同意了好友申请，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去看他的资料。 何于文的头像是他抱着猫的照片，那照片并没有拍到肩膀以上的部位，重点放在了猫上面。 西柚看着他怀里温顺的猫，想起了他这个人，他也是这么温顺的一个人。 果然近朱者赤。 西柚点评道。 除了这张图片之外，她就再没看到什么有意义的文字和图片，因为何于文的状态、签名、空间什么的，都空空如也，她也只好铩羽而归。 回到家，沈远扬已经把菜炒好端上了桌，他拿起桌子上的十元钱，问她：“今天早上怎么没拿钱买早餐？” 西柚从小就要自己上学，自己买早餐，方婵经常把早餐钱放在桌子上，等西柚早上起来自己拿。 她小的时候是五元，现在慢慢长大，胃口也变大了，方婵斟酌了一下，换成了十元，虽然她也花不完，但方婵从没有找她要过，她也就攒了不少钱。 西柚挠了挠头，说：“今天睡过头了，急着去学校，忘记拿了，不过我吃早餐了。” 沈远扬点头，把钱递给她，叮嘱道：“拿着吧，饿了就买点吃的，实在来不及也可以打车去学校，别跑那么急。” 西柚接过钱，走回房间把钱塞进钱包里，坐在床上玩了会手机，等到方婵回来了她才走出房间陪着方婵和沈远扬一起吃饭。 他们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甚至他们交流感情的地点经常是在饭桌上。 方婵今天很是开心，那喜悦都快要溢出眉梢了，西柚看出方婵在等人问她，她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顺势问：“妈，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方婵放下筷子，一整张脸充斥着笑意，像过年时喜气洋洋的人们，也像得了压岁钱无比开心的幼儿。 她说：“西西可能要有小表弟或者小表妹了，今天你小姨身体不舒服，去了医院检查，虽然现在月份还太小，没查出来，但是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沈远扬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这是好事啊，今晚叫鸣生他们来这一块吃个饭吧？不对，我们过去吧，小妹的身体要紧。” 方婵和沈远扬一拍即合：“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就和小妹提了，我们今晚买点肉带过去，一起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你今晚没工作吧？” 沈远扬摇头，“还上什么班？我就在家等你下班，然后跟你去买菜。” 西柚默默举手：“爸，妈，我呢？我也要去。” 两人对视一眼，沈远扬放下筷子，说：“你不是要晚修吗？” 西柚拉下脸，一脸不开心，“你们帮我请假嘛，今天才是第一节课，晚自习也没什么好做的，就让我去吧，我好久没见小姨了，我也想跟小姨说说话。” 方婵是家中的长姐，吃尽了苦，向来不言委屈。 沈远扬作为独子和家里的顶梁柱，同样说不出软趴趴的话来。 可他们生下的孩子，却不知为何，很会撒娇，她一口软糯的南方语调，温声细语的，能把人溺死在温柔乡里。 两位刚强的人在碰上了这样一个撒娇卖萌的人，也别无他法。 方婵妥协，对沈远扬说：“你今晚给她请假吧，等我下班了我们买好菜了再一起去接西西。” 西柚欢呼：“那我在教室里坐着等你们。” 方婵下班的时间比西柚放学的时间还晚些，从她学校去找方娟正好顺路，正因此，方婵的提议沈远扬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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