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之后的第二天傍晚,顾母醒来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喊顾依依的名字。 那会,顾父正好和儿子顾城去吃饭了,顾依依一个人在病房陪着顾母。 她看到女儿陪在身边,眼神里边有着藏不住的欣喜。 她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摸女儿的脸。 “依依,你瘦了。” 这就是顾母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顾母醒来了,顾依依欣喜若狂,甚至想要马上冲出去找哥哥。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她克制着想要去找哥哥的激动,主动凑到妈妈面前,让她的手能够够得着她的脸。 顾母摸到她的脸的时候,眼角流出了一行热泪。 想到妈妈刚刚醒来,顾依依觉得自己得赶紧告诉医生叔叔,让他来查看一下妈妈的情况。 她这么想着,便温和地跟妈妈说: “妈,我去喊医生,你等我一下。” 于是,她就像一阵风一样地冲到了医生办公室,把妈妈醒了的消息告诉了医生。 医生那会还在办公室吃饭,见她满脸激动地冲过去找他,没等她说话,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生也顾不上继续吃饭了,当即跟着她去了顾母的病房。 经过详细检查之后,医生微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他笑着说: “闺女,你妈妈没事了,她真的很厉害,挺过来了。” “照着这个康复的速度,再过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的话,让她开心不已。 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医生叔叔,发现他浑身都散发着光一般耀眼。 那时候开始,她便在心里埋下了一颗叫做梦想的种子,她也想成为像医生叔叔一样的人,她要当医生。 当医生的梦想确定了以后,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 在医院陪妈妈的时候,顾依依会在空余时间拿出磁带听英语听力,背古诗词,解数学题。 那天晚上,顾家父子回去的时候,比顾依依还兴奋。 他们看到醒着的顾母,就差没有跳起来大喊一声了。 尤其是顾父,整个人激动得脸都红了,是满脸通红的那种。 顾依依跟哥哥很自觉地出了病房,让爸爸跟妈妈单独相处。 他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顾城手里提着给她打包的饭菜,带着她去了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边。 那顿饭,她吃得满头大汗,到最后,她都感觉浑身舒畅。 她不是个能吃辣的人,但是哥哥说省城的饭店炒菜喜欢放辣椒。 他们一个不留神,忘记强调不要辣椒,结果就只能将就了。 哥哥担心她吃不了辣,还特意买了一瓶牛奶给她解辣。 可是,那天晚上,顾依依真的吃得很开心,尽管被辣得满头大汗。 哥哥跟她说: “依依,今天医生找我了,说是帮我们减免了一部分费用,妈妈治完病之后,咱家还能剩下一笔钱。” “钱不多,但是哥再攒一攒,或许还能再买套房。” “你要记得哥哥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得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大学,帮哥哥圆梦。”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知道,哥哥是想鼓励她。 她抬头微笑着问哥哥: “哥,如果你考上了大学,你想学什么呢?” 她知道,哥哥肯定是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的。 他曾经有多想读大学,别人不知道,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些挑灯夜读的晚上,她一次次从哥哥的房间门口经过,从门缝里看到哥哥在认真地学习着。 那时候,他已经辍学在家,准备撑起他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了。 在之后的好几年里面,哥哥都未曾真正放弃学习,就算是现在,他都还保持着学习的习惯。 果然,顾城想都没想,直接说: “哥想学计算机,学好之后当个网络工程师。” “现在的网络已经越来越发达了,我想学好计算机肯定是有大作用的。” 她不知道哥哥说的大作用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哥哥说的,肯定没错的。 她似懂非懂地说: “哥,你说的计算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要不我也学计算机好了,学好之后能够找个好工作,多赚点钱,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你呢。” 其实,就在今天,她还想着要当医生,当个闪闪发光的人呢。 可是,好像当个网络工程师也不错啊,只要能够学到本事,到时候能够帮哥哥,应该也很厉害的,也能闪闪发光吧。 她也不知道所谓梦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被顾家收养之后,她感觉自己都有点退化了。 虽然家里出现过多次变故,可是她还是被顾家宠着爱着的小女儿,甚至没了小时候的那股子狠劲儿。 顾城听说妹妹要学计算机,立马就要给她泼冷水。 他若有所思地说: “依依,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学这种专业呢?” “我可听说了,那些学计算机的男生,上班没几年都秃头了,你可不想变成秃子吧?” “要不你选个轻松点的专业,到时候毕业了分个好单位,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就好了。” 在顾城的概念里,顾依依是女孩子,是不用像他那样辛苦的。 他之所以这么想,跟爸爸有很大的关系。 跟亲生父亲李大强不一样,顾家国可是把妻女当做宝贝一样疼爱的。 在李家,女孩子甚至不被当人看,那三个女孩,包括张艳红,还有王秀兰,之所以对顾依依那么刻薄与恶毒,是因为她们就没有被好好对待过。 尤其是张艳红,她接连生了四个女儿,李大强更加不把她当人看了。 她的那股子尖酸刻薄的劲儿,大概也是在被无数次欺负与辱骂之后形成的吧。 被欺负的人,最后还是变成了欺负人的人。 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样的。 没有过好好对待,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好好对待别人呢? 顾依依知道张艳红心里曾无数次诅咒过自己,也诅咒过李大强,甚至诅咒过那三个姐姐,还有腿脚不便却还是对她恶语相向的奶奶。 她不敢反抗李大强,也打不过三个大女儿,只得把怒火发泄在小女儿身上。 不知道她生下宝贝儿子李耀祖之后,会不会有所改变,毕竟她在家里的地位也不一样了,就连那尖酸刻薄的王秀兰,也得伺候她。 她这辈子总算能够扬眉吐气了。 而顾依依,在顾家的熏陶之下,早就跟她不一样了。 她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她要成为一个比大多数男人更厉害的人。 她要做自己的依靠,也要做哥哥和爸妈的依靠。 她才不要依附男人,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 她也知道,哥哥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也一定会支持她的一切决定的。 顾家的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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