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四十四年,秋分。 御史黄府家主书房。 黄家大少爷黄相杰满目愁容,眼底的纠结之色尽显。 脑袋中不断浮现着黄月春那懵懂单纯,喜欢唤他哥哥的场面,一时间心生不忍。 “父亲!真的要如此做吗?妹妹及笄不足两年!” “妇人之仁!你难道想要看着我黄家偌大的家业日渐衰弱吗?”黄御史看着如此没有远见的大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黄相杰闻言面色微愣,也是快速收起了为妹妹黄月春求情的心思。 这么多年来,他在父亲眼中口中,无论做什么得到的都是表扬,现如今被父亲扬言说妇人之仁,他心里的自尊心也倏然萌生,顷刻间推翻了脑海中苦苦挣扎的理智。 黄御史方才扬言让家中嫡女黄月春纳与当今太子顾俊深为侧妃,让同顾俊深交好的黄相杰美言一二。 如今太子顾俊深府邸仅有太子妃一人,侧妃一人,将黄月春纳入太子府恰是正好。 现今他们黄家在朝廷中的分量越来越轻了,当今皇上有传言流出,皇帝年迈,余力不足,只能撑个两三年,对黄家态度近年来不冷不热,比不得如今陈家在朝中权利和名利双收。 这次将府中嫡女纳给太子当侧妃,其实也是黄御史此时下得这盘赌局中一枚让黄家在北朝焕发新生的棋子。 当前太子在朝中政权声望并不是很好,朝堂上顽固派大臣众多,近年来对太子多有责怪,称其没有当朝皇帝半点风姿,日日只知舞刀弄枪,心思全部在朝政上。 “如今太子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若是黄家此时出手必定能在太子心中留下个好印象。待到太子登基时,岂能少了我们黄家好处?说不得你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黄御史如此说也是有底气的,须知如今他的弟弟在军部可是手握着不少军权,太子不可能不动心。 如今他担忧的只是他的女儿黄月春不愿嫁,唯恐做出什么事来,当然此事也由不得她。 为了黄家的未来,身为黄家嫡女更是要为了这个家牺牲。 故而此次让大儿子黄相杰举办一场豪门宴,以结交好友之意邀请太子前来。 届时安排黄月春同太子见上一面,顺机提出将她纳入太子府的事。 “是儿子想岔了。父亲所言极是!我定然将太子邀请来。” 黄相杰听到自己能够谋个一官半职,早已将懵懂的妹妹忘却脑后,心中仅有那即将戴在头上的官帽,朝着黄御史肃声承诺。 “月春毕竟还小。此事还需你开导开导!免得她作出蠢事!” …… 是夜,黄相杰满心忧虑,在黄月春亮起橙黄色灯光的门前徘徊了一阵。 终于是鼓足勇气敲起了她的房门。 叩叩———— “春儿!可是睡了?为兄有事相商!” 黄相杰轻声询问着,同时努力控制着自己此刻的表情,不让黄月春看出他此时的不对劲。 “大哥?”房中的黄月春疑惑唤了声,便起身开了门。 “不知大哥前来所为何事?” “来!进屋说!”黄相杰将一脸疑惑的黄月春迎入了房中。 待坐下后,他才朝着黄月春说道:“为兄不日将举办一场豪门宴。届时平城各官家有头有脸的少爷千金都会前来。为兄思前想后,唯有妹妹能够在宴会上为我黄家争光。到时还望妹妹盛装出席……” 黄月春听后眼眸顿时清亮,她也是许久未曾参与这等人多有趣的宴会了,若是能碰上几个知心的姐妹倒是不虚此行。 而且她既已及笄,再过个一年左右便到了适婚年纪,届时父亲定然为她张罗婚事,只是她心中一直有个念想,这婚事须得是她应允的,她喜欢的,不然她可不敢。 如此想着她心中很快便做下了决定。 “既是大哥所求,月春应了便是!”黄月春说着,有些羞涩地用帕巾捂着口鼻,羞意一笑,好似一个正当怀春的少女。 黄相杰见妹妹如此,心中虽隐隐泛虚,但脸上依旧是开怀笑容:“还是妹妹懂为兄的辛苦!” …… 数日后,御史黄府举办豪门宴的消息在平城中传开了。 有人说黄家此举是为了给尚未出阁的嫡女张罗亲事,也有人说这是黄家想要拉拢朝中众臣,以此来巩固黄家的地位…… 消息却乃黄御史亲自派人在城中散播,目的便是为了让太子觉得此次宴会的重要,大概率会应允前来,届时一切都将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黄相杰这些天不是在府内布置着场面造景,便是撰写请帖,邀请平城众多官家少爷千金,尤其是太子,他更是亲自前往皇宫邀请。 太子起初是不同意的,不过在听闻朝中不少达官贵人的少爷千金将应邀后,言语中又改变了主意,应允前来。 黄相杰见此不由地感叹父亲的老谋深算,竟将太子的心思捉摸地死死的,不愧是入朝为官多年的老手。 黄月春有心在宴会上大放光彩为自己争取个如有郎君,也没闲着,开始购置各种宴会当日要穿扮的衣裳首饰,将房屋的台面都摆满了,依旧不满足,将城内顶好的首饰都买了后才心安下来。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豪门宴这日。 几天前刮起了冷意的秋风,此时偌大的府中别院,橙黄一片的树景,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空气中更多了几分凉意。 远看或是近日都有些别致的风情。 收到请帖应邀而来的少爷千金们开始在黄府别院逛了起来。 没一会一身穿金黄色太子服的顾俊深便乘车来到御史黄府邸前,在门前等候多时的皇御史和黄家几个弟兄连忙朝着他齐声跪拜。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好了起身吧!本太子今日是来参加宴会的,随意些便好!” “既如此,臣恭敬不如从命!”黄御史脸上堆满了笑意,将太子迎了进来。 …… 后院黄月春闺房中,婢女月香缓缓小跑入殿中,凑到她耳边说了句。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黄月春听后微惊,心头轻微颤动,她可从未听哥哥讲过太子会来。 此时原本对此次宴会大放光彩极为自信的她,心中升起了些怯意。 她从未见过太子,却是略有耳闻,听闻当今太不务朝政,只喜欢舞刀弄枪,想必是个粗鄙不已的莽夫。 若是她见着了,还能保持此时镇定的状态吗? “月香!我有点紧张怎么办?” “小姐国色天香,定会让太子流连忘返!” “贫嘴!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给那种莽夫!” 一听到婢女说太子会对自己流连忘返,心中顿觉有些不适,她心中的理想夫君,定是位满腹经纶,儒雅风流的男子。 …… 黄府侧院,清月亭。 太子顾俊深被黄御史请到了亭中喝茶,可不能同了应邀而来的那些个少爷千金,落座不定,四处逛游,失了太子威严。 “臣有要事,先行告退。且让相杰好好招待殿下。” 黄御史俯身拱手行礼开口告辞。 顾俊深随意摆手,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黄御史走到黄相杰朝着他低声问了声。 “春儿可是准备好了?” “已经命人前去通报了。” “嗯!”黄御史轻微点头,给了其一个眼神。 黄相杰心领神会,遣散了一旁其余的下人,朝着顾俊深轻微拱手。 “陛下!” “坐吧!” 随即黄相杰开始同顾俊深随意闲谈,言语中有显露从背后支持他的想法。 “臣与殿下一见如故,又是军部战友,日后定以殿下马首是瞻。” 顾俊深哪里听不懂他的意思,无非是代表黄家表明支持他的想法。 他虽为太子,但在朝堂上的支持率不容乐观,许多保守派对他不满久矣,或许已有不少人开始撺掇皇上重新确定太子一事。 只是皇上意思并不明确,他们不敢随意行动罢了。 黄家在朝中虽不及陈家受宠,但若是得到了黄家支持,多年后他登基不过是顺应潮流罢了。 “黄少有心了。”顾俊深颇有些欣慰地说道。 “少爷!大小姐过来了。”家仆收到示意后,便赶忙去请了黄月春,此时她人已经在不远处了。 “知道了。”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应允。”黄相杰一脸赔笑地朝着顾俊深说道。 “哦?何事?” 家仆说话声音大,顾俊深早就依稀听到了些,心中早已明白了什么,此时不过是顺着黄相杰的安排来,给黄家一个面子。 不得不说这黄相杰同他父亲黄御史相比差得还是太远了。 办事实在是很难让人恭维。 “舍妹听闻太子风度翩翩,气度不凡,一直求着臣想见太子一面。这不已经到了亭子外头了。”黄相杰脸上佯装着些无奈,目光意有所指地望向了缓缓走来的黄月春。 “既想见我,那便来吧。” 顾俊深觉得无所谓,左右不过是后宫多了个人。 没一会黄月春便在父亲还有一众家仆的撺掇下,来到了清月亭,脸上堆砌满了委屈之意,眼底多了抹微红。 ‘父亲,长兄此举真是让我太伤心了。’ 然而她还没伤心多久,便见着了坐在清月亭中那抹让她误了终身的身影,在秋风的吹拂下,这人仅是头上的几缕碎发被轻微吹动,侧脸如玉,长睫垂下淡淡阴翳,整个人透出冰雪似的空静。 忽的这时,那人抬眸看向了她,唇角带笑,眸光宽和周正,眼神中流尚着温暖和柔情,让她感觉好似有一缕阳光酒落在她心间。 ‘这便是当今太子吗?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这哪里是莽夫了?’ 此时黄月春已经开始冒着星星眼,脑海中已开始憧憬着未来。 “春儿!既来了,还不快来拜见太子殿下。”黄相杰看着站在不远处已经被吓得一脸呆滞模样的黄月春喊了声。 黄月春当即回神,迈着稳重的莲步快步走上前。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方才臣女失态,冲撞了太子,还望太子恕罪!” 黄月春语气柔和清丽,饱含着抱歉之意。 “既是无心那便算了。” “听你兄长说,你一直想见我?”顾俊深说着,又一次抬眸看向了她,眼神中除了柔情又闪动着些流光。 黄月春瞧着,心脏莫名跳动地离开,脸上也浮现了潮红,轻微欠身说道“听闻太子颜如冠玉!臣女如今瞧着果真如此!” “你倒是实诚!” …… 良久后,同太子和长兄攀谈了会的黄月春因还要参加宴会便告辞离开了。 眼见着那抹粉色的身影走远,黄相杰轻挑双眉问道“不知这茶可合殿下心意?” “尚可!” 闻言,黄相杰哈哈大笑起来,太子之意他如何听不明白。 那日的豪门宴听闻太子前来,只是全程都未曾见着太子身影,反倒是黄月春的倾世容颜在平城小有流传。 半月后,一道圣旨降落在御史黄府,直接扫荡了黄府这半月来的阴霾。 黄相杰也终于向父亲证明,他当日的劝说是成功的。 顾俊深向父皇提了嘴,加上黄御史的多方散言,时隔半月,皇上终于是放了口,直接下旨赐婚了,将黄御史家的嫡千金纳入太子府为侧妃。 接到圣旨那日,黄府举家欢腾,黄御史更是下令赏赐府邸上下。 黄月春将指婚的圣旨深埋怀中,脸上浮现了真正的怀春之色。 三月后,黄月春奉旨纳入太子府,平城一时间热闹非凡,一顶粉红色花轿被抬到了太子府,从侧门送入。 给太子妃敬茶那日,黄月春见到的是面带笑容,极为和善的太子妃陈意涵,这是她见着陈意涵时的第一印象,几年后当她回想起时,只觉得伪善至极。 是夜,端坐在侧妃殿中的黄月春,两只手放在身前,手指缠绕。 此时她只听到了外头的宴会的嬉闹声,还有她的心跳声。 此时她的妆容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一次,离开黄府时在镜子前看了好些眼才舍得移开目光。 吱呀—— 就在这时,她婚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度让她紧张不已,没想到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彩月。 彩月蹑手蹑脚,端着一杯如血液般红色的汤药来到黄月春身前。 “黄侧妃!这是红喜汤!还请趁热喝了。”彩月说着,眼神有些闪躲,脑袋是微低着的,不敢看着黄月春。 新婚当天极为高兴的黄月春早就被喜悦蒙住了眼睛,又如何能看得见? “这是什么?” “这是红喜汤!” 黄月春以为这是嫁给太子应有的流程,在彩月的注视下将碗底见空了。 味道有种说不上的怪异,喝完后她只觉得胃一阵暖和,然而在彩月离开后没多久,前所未有的剧痛猛然自腹部升腾而起,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她体内肆意穿梭,甚至难以叫唤出声。 夜色渐浓,黄月春心头却如同被寒冰冻结般冰凉刺痛。 疼痛让她曾无数次幻想,太子来婚房时她便得救了,然而现实却是最残忍的玩笑,将她所有的期待击得粉碎。 她独守了一夜空房,也硬生生疼了一夜,那一夜她曾无数次想过死亡。 那夜的窗外月光清冷,映照着她苍白而憔悴的脸庞,更添几分凄楚。 第二天奴婢前来帮她洗漱时,见着了倒在床边,面色惨白,唇瓣已无血色,双手还捂着肚中,一时间惊慌失措,连忙叫唤人…… 黄月春相信,这是她度过的最痛苦的一晚,也是她此生难以忘怀的一晚。 两日后,当她醒来时,眼睛白茫茫一片,良久后才稍微恢复了些。 唤来下人她才知道,她昏迷了两日。 忽的几日后,她路过太子府后花园时,听到了下人的讨论声。 “那新来的黄侧妃当真可怜。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便算了,还误食了藏红花,听太医说,今生恐难怀孕!” “不会吧?”听者语气难以置信。 “怎么不会?我亲耳听到太医讲的。” 黄月春听到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直击心房,绞痛如同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每一下都让她感到窒息般的绝望。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本是太尉贵千金,一见天子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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