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峤平稳开着车，对莫绾连高中都考不上一事还耿耿于怀，阴阳怪气道：“你当初要是努努力，好好看书，现在也是大学生，何必当个厂妹。”</p>
莫绾羞愧涨红了脸，头扭向窗外不说话了。</p>
谢峤咳嗽一声，移开话头：“在工厂干活累吗？”</p>
“还行，我是缝拉链的。”莫绾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现在很熟练了，刚来时缝纫机都不会用，还是许帆教我的，我俩一个组的，他缝得可快了，他上个月工资比我多四百呢。”</p>
她讲着许帆的事，说许帆干活勤快，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快，两人还经常一起去吃饭。</p>
谢峤打断她的话：“你到底是来打工，还是来谈恋爱的？”</p>
“我没谈恋爱。”</p>
谢峤又训斥：“读书时候不好好读，三心二意的，来打工了也不好好打，就会交些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p>
莫绾再次扭头转向窗外，不想和他讲话了。</p>
保时捷停在巷子外头，谢峤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是四五个袋子，还有个纸箱，他大包小包拎出东西，抱出纸箱递给她：“你搬这个。”</p>
“这都什么东西呀？”</p>
“先上去。”</p>
两人提着这一堆东西爬上五楼，进入莫绾的出租屋，东西全堆在地板，谢峤蹲下来拆，女款衣服裤子、日用品、零食水果杂七杂八一大堆。</p>
莫绾因着方才被他训了，心里委屈，坐到桌前低头扣弄手上掉色的指甲油，不怎么说话。</p>
谢峤没搭理她，蹲地上收拾东西，新买的衣服全用衣架撑好，挂到衣柜，不声不吭组装好折叠鞋柜，把莫绾放在墙边用塑料袋装着的鞋子都摆进鞋柜。</p>
做完这一切，拖了地洗过手，拆开另一个袋子，取出光泽鲜亮的车厘子和阳光玫瑰，到厨房洗干净了，端过来重重放到她跟前，没好气道：“别弄你那破指甲了，去洗手，吃点水果。”</p>
莫绾磨磨蹭蹭去洗过手，回来捻起一颗黑红的车厘子，“这是车厘子？我都没吃过，好贵的。”</p>
“没吃过就多吃点。”</p>
谢峤将两打酸奶都拆开，放进冰箱，“你什么时候休息，我带你出去逛逛。”</p>
“明天上午上完班，下午就不上了，后天和大后天也休息。”说起这个，她无奈又惋惜，“老板说皮料用完了，新的货没到，只能休班了。两天半都不上班，都没工资了。”</p>
“这不挺好，你那破班也挣不了几个钱。”</p>
莫绾探过头问：“那强子，你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p>
“一万多。”他随口道。</p>
“这么厉害！当保镖这么赚钱吗。”</p>
谢峤总是怪声怪气：“当保镖不赚钱，赚钱还得看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如果你当初好好读书，以后能赚得比我多。”</p>
他弄好冰箱，又解开另一个袋子，取出洗好的冰丝床上四件套，换掉莫绾床上的床单被套，往床上拍了拍，“过来摸一摸，看看舒不舒服。”</p>
莫绾用湿纸巾擦过手，过来摸着被子，柔软丝滑，仿佛在摸绵软的白云，不敢想象在上面睡觉能有多舒服，“强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都花了多少钱？”</p>
“别老是问钱，提钱伤感情。”</p>
谢峤手机接二连三响起，他横眉冷目接了两个电话，又是在骂人，挂断电话就要离开。和莫绾约好，明天她下班后他过来接她去玩。</p>
莫绾晚上躺在新铺好的床，被清新的洗衣液味道包裹，抱着《挖掘机驾驶员操作手册》看了很久，她对这种专业性的文字很困顿，每一段话都要读好几遍才勉强理解。</p>
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姐，我在城里遇到周有强了，他现在混得可好了，还很照顾我，给我买了好多东西。”</p>
“周有强？”</p>
“对呀，他现在改名了，不叫周有强，叫谢峤。”</p>
莫浔对“谢峤”这两个字隐约有点儿印象，但又没想起来，不过还是提醒道：“周有强老是喜欢和社会上的人混，你别总是和他在一起。”</p>
“没有，姐，强子没有混，他人可好了，就是凶了点，他见到我之后一直怨我不好好读书，虽然凶，但我知道都是为我好。”</p>
莫浔点头：“嗯，你钱不够用就问我，别随便用别人的。”</p>
“知道了。”莫绾考虑着，明天去找谢峤玩，再把他给她的钱还回去。</p>
*</p>
歇班这两天，谢峤开车带莫绾出去。</p>
他没那么忙，也没那么凶了，有点儿东道主的做派，知道莫绾第一次进城，尽量带她去各个景点逛，去动物园，去游乐园，去博物馆。</p>
“城里好玩不，以后咱俩就待城里，不回村子里了。”</p>
“好玩。”莫绾吃着谢峤给她买的冰淇淋，眼里缀满繁星。</p>
“只要我们好好混，以后也能当人上人。”</p>
谢峤看着她圆圆的脸，忽而觉得她很可怜，可爱又可怜，傻乎乎的，头一回进城对什么都好奇。继而又愤慨人生的不公，为自己和莫绾贫瘠的前半生而不甘。</p>
两天的休息结束，他送莫绾回厂里上班，头一回进入这个钱包厂的内部。</p>
又闷又热，浓郁的皮革味让人很不舒服，杂乱的机器声在耳边喳响，吵得他头疼。</p>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p>
当年他刚离乡闯荡时，在工地干活的条件比这还差，他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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