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村子里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的猎户正推搡着大夫，在一群人里喊着：“滚开！我不要大夫，我才死了老娘老爹，家里没钱治疗！” </p>
“王五，俺们有钱啊！你爹娘婆娘都死在天灾里，但你还有儿女要养啊，你要是没了这条腿，那就是不是诊金的事儿了！” </p>
“就是，等你好了还能赚诊金，没了腿你拿观音土喂孩子一起去死吗？” </p>
“我这里还有点钱！” </p>
村民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红着脸吼他。 </p>
夏千帆放慢了脚步，没想到那天晚上过来，冷冰冰疏离的村落，竟是比他之前待过的村落关系更好。 </p>
众人推搡间。 </p>
王五还是咬着牙把大夫推开了，但这一次，他抹着眼泪。 </p>
“我留了钱给大哥！这钱肯定能把我家娃娃养大，但我要是用了这铜板，他们就真没退路了，别说了，我不治！我回家躺躺肯定能好的！” </p>
话音落下，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 </p>
几个围着他的猎户都红了眼。 </p>
谁都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托到亲戚家，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过得凄苦。 </p>
可谁也不能保证这扭曲无比、甚至白骨刺出来的腿，医治之后就能恢复如常。 </p>
他赌不起。 </p>
他挣扎着就要起来。 </p>
可这一瞬，肩膀却被大夫的膝盖狠狠摁了下去，大夫钳制着他，红着眼：“我跟你们这群莽夫没什么好说的，但我见到伤员就不能坐视不理！ </p>
这条腿我也不能保证完全能医治好，但治了，再怎么差你能下地你能砍柴，你能给儿女烧火做饭。堂堂一个大男人，你还活着就想把儿女托付给亲戚，我瞧不起你！” </p>
王五赤红着眼：“你懂什么！你就想赚我的诊金！” </p>
大夫笑：“这诊金，我赚定了！” </p>
可他一个大夫，哪里就制得住上山的猎户。 </p>
王五眼看着就要挣扎出来，旁边几个猎户却突然红着眼，一起围过来把他摁住，在王五的咒骂声中，大夫好好地给他治疗好腿，裹住布，再将他的四肢绑起来。 </p>
村民把王五拖回去。 </p>
大夫满手是血的爬起来，被村长结结实实地扶住，往他手里塞了好几个铜板：“都是村里人凑的，王五那犟脾气，多谢您了……” </p>
大夫收了铜板就走：“还欠我二十钱。” </p>
说完，他扔了两瓶药给村长，走到外面，才看见夏千帆正坐在牛车上等自己。 </p>
他不解：“是不是贵公子……” </p>
夏千帆道：“他没事。我来，是想起关于人痘的事情了。” </p>
“当真！快快回去，与我说，先生别又忘了！” </p>
大夫往牛车里一扑，急得不行。 </p>
夏千帆看在眼里，攥紧了拳头——清宁的智慧给这一腔赤诚的大夫，也算是给清宁积累功德，希望老天爷以后多庇护着女儿。 </p>
他将人痘的事情都告诉大夫，大夫很快就投身到研究之中。 </p>
药童出来送夏千帆：“大夫总是废寝忘食，您别在意。” </p>
夏千帆出来，问：“你们家大夫看起来和村民关系那么好，怎么还要隔着田埂住。” </p>
药童笑出一口白牙：“就是太热情了才得远离。” </p>
夏千帆浅笑。 </p>
有时候第一眼，还真看不出真相。 </p>
他乘着牛车踏上夕阳回去，身后，医馆里的大夫研制着人痘和牛痘，来日又要救下多少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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