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壮手脚麻利地从砂锅中盛出笋干老鸭汤，用两块垫布护着，小心翼翼地端过来。 小川吸溜了一下嘴边的口水，苏行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杨大壮给她添了一副碗筷，四人围着一碗鸭汤，都等着苏行烟先动筷子。 苏行烟连忙推却，论长也该是杨婆婆先，或者杨大壮先，自己不能不讲这个礼，得给小川做个好榜样。 几经推让，最终还是由杨大壮先动筷，但还是先给杨婆婆小川和苏行烟盛汤，最后才是自己的。 捧着分到的鸭汤，小川迫不及待地凑上去想尝一口，被杨婆婆拉着劝了一句，“先等等，汤烫，先吃点肉啊。”说着给小川夹了一块鸭肉。 苏行烟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十分动容，小川应该没怎么感受过来自祖辈的疼爱吧，不像她，至少以前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杨大壮看着她一脸欣慰盯着碗，也不吃菜，便也给她加了一块鸭肉。 苏行烟微笑着道了谢，夹起来送进口中。 跟前两道菜的风味不同，高温慢炖出来的笋干，连带鸭汤都有了竹笋的香气，既冲淡了肉质的腻味，又增加了笋干的厚重感，相得益彰。 这次只有苏行烟喝了两碗汤，吃了几块肉，其他三人只能喝下半碗汤，吃了两块肉。 小川被撑着肚儿圆圆，这会儿靠在杨婆婆身上，有些不得劲的哼唧，杨婆婆慢慢替他揉着肚子，一边笑着劝他：“你这孩子，好吃也不能多吃啊，下回可不敢这样了，要是撑坏了可怎么办呢。” “唔，知，知道了，婆婆。”小川捂着嘴，不敢有大动作，只怕稍微挪动一下，鸭汤就要趁机外出。 视线一转看着苏行烟，小川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姐姐，我难受啊。” 苏行烟又心疼又生气地看着他，“谁让你管不住嘴的” 小川瘪了瘪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苏行烟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不忍心看他难受，轻声道：“你别这样歪着，容易肚子疼，你去院子站一会儿，能好的快一点。” “真的？”小川支起脖子看着她，有些怀疑。 “真的！快去吧。”苏行烟瞧他还有精力质疑自己，说明不严重，便放下心来。 “那我带他去吧。”杨婆婆拉着小川，两人往院子里走去。 掌柜得了鸭汤出锅的消息，已经扒在门上了。 目送小川两人去了院子，苏行烟转头正要收拾桌上的残羹，余光就瞧见眼巴巴的掌柜。 苏行烟瞧他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端起一旁扣着碟子的大碗朝掌柜走去。 掌柜看着站在跟前身量不高的苏行烟，脸上堆出营业的笑容，“嘿嘿，小丫头，你这是给我的吗？”眼神示意般看了眼她手中的大碗。 “是呀”，苏行烟笑容灿烂，“掌柜放心，这份是出锅后预留出来的，不是剩下的，请掌柜尝个新鲜吧。” 本以为小丫头的脾气和杨大壮差不多，是个冷心冷意的，掌柜却被眼前这个明朗的笑容晃花了眼，像是春日阳光下的花朵，看着就让人舒心。 “掌柜？”苏行烟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小声提醒道。 “哦？哦！”掌柜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接过汤碗。哟，还挺沉，竟然让人家小丫头一直端着这么沉的汤碗，真过意不去啊。 掌柜端着鸭汤去一旁慢慢享用，苏行烟笑着转身，却见几个帮厨正围在那份剩下的鸭汤前唧唧喳喳。 杨大壮也被他们围在中间，这个问“杨大厨，这个丫头是什么人啊？怎么做菜这么厉害？”，那个说：“是啊，这汤和之前的两个菜味道是两个风格，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对面那个急切地喝下一口汤，满脸陶醉地说：“这小丫头要是来红叶楼，红叶楼一定大火啊！” 众人喝汤吃肉的动作一顿，没了声音，眼神却不约而同偷偷转向杨大壮那边。最后说话的那个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害怕地放下汤勺，缩做鹌鹑状。 杨大壮见几人一副说错话，心虚的样子，无所谓地扯扯嘴角，他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弄得他要吃人似的。 “不吃了？不吃就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杨大壮看了一圈，见没人说话，便笑着挥了挥手，让几人离开。 苏行烟这才走过来，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原本是想看看杨大壮作何反应，会不会心生嫉恨，却看他脸上的神情并未大变。 “杨叔”苏行烟轻声招呼。 杨大壮转身看着她，脸上不由地升起喜悦的神色，“丫头啊，你今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说着朝苏行烟比了个大拇指，满眼热切，“这三道菜一出，绝对能让红叶楼在镇上再上一层楼。” 苏行烟浅笑道：“杨叔把这菜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万一被夸飘了，真来红叶楼抢你活干可怎么办呢？” 这半真半假的试探，也不知道杨大壮是没听出来，还是怎么的，只见他嘿嘿一笑，拍着肚皮一脸骄傲地说：“瞧你这话说得，叔干这行十来年，再差也不能立马就下台啊，保底的手艺还是有的。”说完拉着苏行烟到院子空地，左右看看无人靠近，低声认真道：“不过说真的，要是丫头你真来红叶楼做菜，别的不说，叔能承诺，给你开一两月银！” 苏行烟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一两月银，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回道：“杨叔，小川应该也给你说了我们家的情况，我现在只想和他一起把竹笋生意做好，其他的暂时不想。”说完眼眸弯弯地看着杨大壮：“再说了，我可听见他们都管杨叔叫杨大厨，我会的这些，杨叔你一看就明白，我才不来惹人笑话呢。” 杨大壮听了这话，心下有些遗憾。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所以刚才那些人的话他并不在意，邀请苏行烟来红叶楼也是他真心实意的想法。 于是，杨大壮微微叹口气，说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强求，只是以后有什么新鲜菜色可记得来找我，我买下你的菜谱，这样也是一份收入。” “好咧，谢谢杨叔。”苏行烟真诚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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