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不吃水就会死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 今天是12月初，是供水所比较忙碌时间，每月的月初，所有师傅们包括营业厅的霞姐红姐都需要出去抄水表和收水费。 这个年代智能水表还没开始普及，无法远程抄表，农村的农民不知道是不是怕水务局坑他们，基本都不愿意开通银行代缴的业务，就算开了银行户口上面一般都没钱的。 所以这水费还需所里的师傅一家一家地去收费，当然了，一般来说，也可以电话通知他们来供水中心缴，不过一般他们都不肯来。 这个月尤其严重，欠水费的非常之多。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方面是今年的自然灾害确实多，水灾虫害交替不断，群众苦不堪言，收入普遍低了不少，更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农村搞这个管网改造以后，这水的价格提高了，每吨多了一块钱。 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块钱，却引起了群众强烈的反抗。 村民对于这个水价的提高完全不理解，不支持，确实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说，我并没有让你们改造这个管网，是你们水务公司自己非要改的，所以你不应该加价。 村民或许都不是那种蛮横和不讲理的人，但是只要有一家不交水费，觉得不公平不合理，其他人就开始跟风，甚至有些村合伙起来拒绝交水费。 农村人，目光很短，只能看眼前，在他们眼里，只有到自己手上的利益才是真的利益，什么集体利益，公共利益，是和他们无关的。 这就导致了所里今年水费回收率很低很低。 你也无法责怪他们狭隘什么的，这就是骨子里的东西。 水务局对于下面的供水中心回收水费有时间要求的，一般都是只要三天时间，三天你必须把你负责的客户的钱收上来，并且入账归档。 如果收不到，就要员工自己先垫付，垫付不了，就得扣整个供水所的绩效了，所以每个收费的师傅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你可能会说，你们作为一个水务公司，别人不交水费，就直接断他水就行了啊。 人不吃水就会死，他敢不交？ 就是因为会死人才麻烦。 鑫海水务集团公司现在这个定位有点尴尬，属于这个民生企业。 国家规定，民生企业，必须要有高度的社会使命感，也就是说要为人民群众服务，所以上级也给出了一个很傻逼的规定。 那就是不能强制收费，也不能随意地断客户的水，要断客户的水，拉客户的水闸，必须报上级部门审批的，擅自断水，拉客户的水闸，是违规的，被举报要追究责任的。 当然了，这也是这几年才出台的政策。 因为以前一些供水所权力实在太多了，动不动就断水拉闸，以此来威胁别人，谋取利益，以前有一个供水所所长因为跟别人有矛盾，直接给别人断水三天三夜，活活地把别人家里一个爷爷奶奶给渴死了。 这件事对公司的影响很大，导致了公司形象一落千丈。 后来公司吸取了教训，各种研究，就出台了这些个傻逼的政策。 今天师傅们去抄表收费回来以后，一个个满肚子气，骂骂咧咧要吃人。 一个个收水费都不是很顺利。 钟师傅他负责的片区百分之70的人都是镇上的，所以水费收得不错，百分之六十的人都交了水费，任务完成得不错。 霞姐就有点惨了，听说有一个村是集体罢交，一分钱都不交，才收了几户的钱。 第二天，一大早，所长就召集大家开会，让大家汇报一下收费的情况和难处，几个师傅早就压抑了一晚，忍不住吐槽起来了。 “这活没法干，收不到钱，要我们自己垫，还不让使用暴力，又不让我断水，他们这群刁民根本无所畏忌，这收费太憋屈了” “是的，有些人明明有钱也不交，就故意让我们难堪，所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这政策就是傻逼，把我们自己路堵死了。” “我看在乡村就别搞什么管网改造了吧，就让他们这些人喝河水，水沟水，反正都是贱骨头，给他们好的水，他们还不乐意了。” 听到老师傅的吐槽，王杰冠心里其实也有一些想法。 自己其实很能理解村民们的反应，在他们的立场，管网的改造本就该是一项利民的好工程，是国家的政策扶持，怎么搞完以后，这水价还要涨了呢。 涨也应该提前告知。 在村里看来，不交水费，是一种抗争。 我们不能要求一个农民去了解我们国家的政策，他们不是决策者，也不是什么知识分子，更不是什么觉悟高之人，他们就是平民老百姓，他们就是看着自己锅里的一亩三分地。 所长听到师傅们这样说话，抬头说道：“首先我在这里说明一点，困难归困难，抱怨归抱怨，这水费肯定是要去收的，很现实的一个问题，水费收不回来，你们就要被扣钱，我也得被领导骂。” 这个确实如此。 班长也附和道：“是的，你要跟群众做好解释的工作，为什么水价会涨，那就是因为我们现在的水更稳定，更优质了，这个就好像我们买菜，好菜肯定要贵点。” “班长，我们都解释了啊，但是别人根本不听你这个，没用的，你跟他扯半天，他觉得你在吹牛逼忽悠他，根本不交钱。”李师傅摊手说道。 班长：“你们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现在下去不是求人的，用水交水费，本就天经地义，我都不信他们不交。” “你说得这么简单，你去收吧。”钟师傅无奈说道。 班长：“你这样就是推卸责任。” “什么推卸责任，我去收了啊，别人不给，你说怎办啊，又不能打，还不能骂，还不能断水，这我们是去当孙子的啊。” 班长：“当孙子当老子我不管，你给我收钱回来就行了。” 这都要争吵起来了。 “好了，都别吵了。”所长摆摆手让大家安静。 “困难是困难，但是工作必须要做的，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收不到钱，你们就要被扣钱，所以就算是不是为了所里，为了你们自己的荷包，你们也必须要重视起来了，特别是霞姐，你那边完成率太低了，拖了整个所的后腿，这肯定是不行的。” 霞姐有点无奈：“所长，我这边有点棘手，不是不肯交，就是找不到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今天确实是倒霉，跑了100多户，只有10几户交了钱。 所长：“收费要讲究办法，不能说别人不肯交，你就放弃了，要磨他们才行。” 班长：“是啊，你要充分发挥你的女人的巨大优势，和他们打成一片。”说完还看了一下霞姐的身材，这尼玛太赤裸裸了吧，这话。 赵明亮也笑道：“是啊，霞姐适当的时候，美色诱惑也不是不可以。” 卧槽这话，太过分了。 王杰冠不得不开口说道：“我们供水所不至于这么下作，以后我们还用混吗。” 班长：“没有什么下作不下作的，不是有句话，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嘛。” 所长：“志权这话说得对，这个收费我们如果全局垫底，是要到范局那里去解释清楚的，反正霞姐，任务可能是有点重，但是必须完成了。” 霞姐面露难色，默不作声了，她其实没什么信心，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发了。 等到霞姐要开启摩托车，准备出发新一轮的收费，王杰冠跑到她后面说道：“霞姐，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反正我也没事干。” 霞姐愣了一下，看了一下里面的所长办公室。 王杰冠：“我跟所长说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霞姐眉开眼笑：“那你开车可以吧。” 王杰冠：“没问题。” 山路崎岖，车不断颠簸。 后面的霞姐不断起伏碰撞，王杰冠只感觉有点晕眩袭来，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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