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郡主索性直接问起最关键的一处：“你疑心蛊是离朱所下？可为何中子蛊的人会是令雪？”</p>
姬月恒道：“我亦不知。”</p>
安和郡主望向山下越积越厚的云雾：“离朱或许是不想再见到我这个师姐了，你也别再为难他。母亲与他师出同门，若想解蛊，我会想办法。”</p>
姬月恒望向角落里的一盆文竹：“蛊我不想解，也希望您别插手。”</p>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安和郡主对他的偏执深感无奈：“母亲是过来人，阿九，这样只会越纠缠越乱。”</p>
姬月恒恭敬温和，却无比固执。</p>
“可我却偏想和她纠缠。”</p>
许是知道安和郡主还想劝，他转动轮椅往外走：“横竖在您心中，孩儿偏执、自私、不择手段。但与其成为两手空空的君子，我宁做偏执的疯子。”</p>
安和郡主看着他淡漠的背影。</p>
她转过身长声叹息。</p>
“也罢，尚有三个月你便要及冠，你的私事，你自行看着办吧，但阿娘还是想劝一句，别走你父亲和兄长的老路，只靠牵绊，留不住一个人……”</p>
喃喃自语罢，安和郡主慵懒地一甩披帛，身影没入纱幔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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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药浴像泡温泉那般简单，可沾上药汁，程令雪就觉浑身如百虫蛰咬，比练武受伤带来的痛更为难受。</p>
绵绵密密，蛰咬不休。</p>
“嘶啊……”</p>
她趴在桶沿，忍着难受，咬住自己的虎口，直到快咬出血珠。</p>
“咬我的吧。”</p>
姬月恒将她的手抽出，替换上自己的，像是怕她过意不去，道：“你咬我的时候，我会很舒服。”</p>
程令雪连瞪他一眼的余力都没了，这药浴太折磨人了，眼下才只泡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可听安和郡主说，她身上余毒沉积已久，每次药浴需泡上整整一夜才足以促进肌理中的余毒排出。</p>
反正姬月恒他喜欢被撕咬，她不客气地咬住他虎口。“呃……”青年低低闷哼了一声，手扣紧桶沿。</p>
他们的痛苦以这种方式归一。</p>
姬月恒看着伏在浴桶中隐忍的少女，他低头，温柔吻住她额角。</p>
简简单单的一个吻，在平日只会招来程令雪的厌烦，可这会她却觉得宛若得到了安抚，好奇怪……</p>
她抬起朦胧的眸子看着他。</p>
“还想要……”</p>
第一回 听到她主动的索求，姬月恒一愣，有些不敢相信。</p>
随即眼中漫起怅然的柔情。</p>
他低下头，腾出空着的那只手轻柔地捧住她面颊，一下一下不停吻着，像一只狸奴在舔舐另一只狸奴。</p>
“乖，再忍忍。”</p>
简单的安抚在被药力折磨得神智不清时却能给程令雪带来莫大安慰。</p>
她习武时喜欢干脆利落，和旁人过招时不论胜负，都会争取在一盏茶的功夫内结束，哪怕被对方的武器刺伤也不觉得很痛，但这种绵长的刺痛折磨的不只是皮肉，更是她的耐心。</p>
药力让她不那么冷静。</p>
抛却素日的戒备，程令雪隔着桶壁将无力的下巴搁在他的掌心，让他的手掌支撑她无力支起的脑袋。</p>
“现在……过了多久啊……”</p>
姬月恒看了眼浮箭漏壶，才过去一刻钟，他不想打断她的希望。</p>
“我给你念几个故事应当够了。相传棠乔山有异兽鸵鼠，胆小如鼠，遇敌便以翅掩面，它出现在何处，那一带便会有好吃的东西出现……”</p>
程令雪听得来趣，注意力也被分散了去：“有好吃的，我喜欢这鸵鼠……”</p>
他又道：“丹熏山亦有种异兽，叫耳鼠，食之可解百毒。”</p>
“这么厉害……”</p>
她忍着绵密刺痛，抬头看着青年，忽然笑了，却不说话。</p>
姬月恒好奇：“是在笑我么？”</p>
程令雪点头：“你的血也可解毒，莫非你是耳鼠变的……”</p>
这是在暗暗说他不是人。</p>
他只是笑笑，手塞回她口中，程令雪再次狠狠咬住，肆虐他带来的快意消去几分难受，她紧蹙的眉舒展。</p>
撕咬对姬月恒而言，亦是快意。</p>
痛意从被她咬住的虎口渐次漫出，经由手臂传到心口，化作难言的畅快，窜至四肢百骸、每寸皮肉。</p>
这畅快来自被她撕咬的痛，也来自他能消解去她疼痛带来的满足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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