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在刘主任家喝酒打牌的保卫科众人醉得东倒西歪,睡到大天亮才发现新仓库已经淹了一半。</p>
水不停从暗沟里涌出，又没处流出去。</p>
而让人觉得颇有意思的是，直到光辉厂厂长赶到厂子里,刘主任那伙人都还在各自家里睡大觉。</p>
举报人是厂子门卫,听说半夜就发现淹水,到处找保卫科值班的人都没找着。</p>
至于为什么大半夜都没有去厂子生活区找厂长,这就……不得而知了。</p>
反正昨晚垮塌的一座小小石桥对进出厂子并没有任何影响。</p>
厂子专门成立了事故调查组，开始排查事故原因。</p>
姜爱国回来把情况和家人通了个气之后又拿出蓑衣上三水胡同挨家挨户交代去了。</p>
至于交代的啥,无非都是告诉大家从扣水泥板起的那段记忆就当没有过。</p>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如实说就行，也不要避讳他们想推开石头的想法。</p>
姜爱国交代完没多久,光辉服装厂果然浩浩荡荡来了一堆人。</p>
姜向北很遗憾地没机会现场见证两边如何对峙,雨下得再大……考试该考还是得考。</p>
***</p>
不得不说年轻这身体就是好。</p>
经过一晚上休息,姜向北又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就是想缺席考试自己良心上都过不去。</p>
期末考试就考语文数学两门。</p>
早上一考完，班主任就进班级来宣布寒假正式从今天开始。</p>
由于连续几天大雨,学校后背出现了山体滑坡迹象,为了学生安全，学校开会决定提前两天放假。</p>
这也意味着期末考试的成绩要等下学期开学才公布。</p>
学生们欢呼着涌出教室,姜向北飞快收拾好文具盒，胡乱将老师发的作业本塞入军挎包里。</p>
“向北，我妈让我去车站接我弟,你和我一起去吧。”</p>
倾盆大雨淹的可不止三水胡同，今天姜半和夏伟早早就去冒雨去了厂子，听说好多厂子都有不同程度淹水。</p>
刘春芳的供销社也没好哪去,早点都没吃完就火急火燎地赶公共汽车去了。</p>
“我嫂子又靠不上,要不是水淹进家里,她都离不开那张床。”夏彩霞撇嘴。</p>
“咱们怎么去？”</p>
姜向北记得前次去接姜成军转了两趟公用汽车,颠簸一个半小时才到。</p>
今天下这么大的雨，万一公共汽车不开，走路不知道要走多久。</p>
“不晓得！”夏彩霞烦躁地挠脸颊：“我小弟中午一点就到，就是不去他可咋办？”</p>
说着希冀地望着姜向北，眼神分明等是她拿主意。</p>
“先去看看车还能不能走，没车咱们只能走路。”姜向北自认还是非常讲义气的，一手搂过夏彩霞肩膀：“实在不行咱们划船去。”</p>
事实证明洛川市的公共汽车非常厉害，一路从深深浅浅的水洼中飞驰而过。</p>
火车站出站口稀稀拉拉地不上来的难闻气味，让姜向北两人等得渐渐烦躁起来。</p>
偏偏广播就在这时播报从姚丘到洛川的火车要晚点达到。</p>
两人无语对望，姜向北提议：“我去外边买个大饼咱俩吃。”</p>
一路颠簸到车站，两人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p>
“你去吧，我在这看看着，万一早到了呢！”</p>
广播没说晚点时间，那极有可能十分钟后就到达，又或者三个小时才能见着踪影。</p>
火车站外，姜向北找了一圈，才终于在站外看到家还在营业的国营饭店。</p>
饭店门口垒了几袋沙包，看店里深一块浅一块的水渍，昨晚估计也被水淹了。</p>
“同志你好。”</p>
姜向北披着蓑衣，又戴了个斗笠，从外形上看根本看不出年纪男女来。</p>
“同志进来坐，今个儿咱们店里照常营业。”</p>
靠在厨房门口的大厨正在听收音机，听到声音立刻转身热情迎接。</p>
“我想……”</p>
姜向北跨过沙包，原本不想再往里走，怕满脚的泥弄脏地面。</p>
刚抬眸往大厨身上看过去，立时表情一僵，把斗笠往上掀了掀仔细看。</p>
确实……是沈琴和冯强盛。</p>
“同志你好，我今天是专门从西陵区来车站接人，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接着人，我买几个包子的话能不能在店里躲会儿雨。”</p>
话锋一转，姜向北可怜兮兮地对大厨说道。</p>
“哎哟！原来是个小同志，快进来快进来，就是不买包子都没事。”</p>
大厨是个典型热心肠，丝毫不介意弄脏饭店的地面，还从柜台上扯了张草纸给姜向北擦脸。</p>
“我就坐那吧!要不挡路了不好。”</p>
“都行都行，小同志想坐哪都行，叔给你倒杯开水去。”</p>
姜向北穿着蓑衣走到桌边，背对着旁边桌子才慢吞吞地解开取下。</p>
两张桌子中间隔了个木头屏风，靠墙壁那边是所谓的包间。</p>
姜向北一坐下，小小的个子完全被屏风所遮挡。</p>
“大姐敞开吃，招待所我家盛子都开好了，都是一家人可千万别客气！”</p>
语调高亢，语气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沈琴说完没一会儿冯强盛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凤珍同志你也吃。”</p>
姜向北身体往后仰了过去。</p>
随着娇滴滴的女声传开，她确定这个凤珍就是和王雨一个单位的徐凤珍。</p>
难道沈丽被抓，王雨被打这事在国营商店里根本没传开？</p>
王雨后来换到地方供销社上班，偶尔来姜家吃饭时就再也没听她提起过工作上的事。</p>
看样子……被商店经理遮得严实，连里边的同事都不晓得内幕。</p>
姜向北凑过去继续听几人边吃边聊。</p>
原来今天沈琴母子是来火车站接徐凤珍的母亲来参加两人婚礼。</p>
沈琴说他们把三水胡同的房子卖了，准备拿钱在徐凤珍单位的附近胡同买几间大屋子。</p>
因为买房卖房，摆酒就暂时不摆，等新房子下来再邀请亲朋好友来吃个饭。</p>
同样的道理，因为买房，结婚的三大件买了也没地方放，所以……暂时不买了。</p>
听到这，徐母表现得很不高兴。</p>
“三大件不买，那彩礼上你们就得多给两百元，我们这边也就不陪嫁什么东西了。”</p>
徐母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p>
宗旨就是三大件买不买不重要，陪嫁也甭想，但彩礼是要多给的。</p>
反正听来听去，姜向北发现徐母也是个卖姑娘的。</p>
而徐凤珍显然知道自己老娘是什么德行，话里行间都已经向着冯家这边了。</p>
姜向北听了会觉着没什么意思，冯家卖房子的事整片胡同都晓得。</p>
又看两个女人为了彩礼明枪暗箭，绕过去绕过来的都是车轱辘话。</p>
站起来重新穿好蓑衣，戴上斗笠，付完票拿上包子就走。</p>
刚倒了热水回来的大厨还在店里到处找人……</p>
“向北姐。”</p>
“你咋黑成这样了？”</p>
两年没见，小跟班夏继强程光瓦亮的光头上满头小包，一张小脸上也全是红红肿肿。</p>
亲姐夏彩霞往他身后看了又看，有点不敢相信：“你一个人回来的？”</p>
“舅舅没开上介绍信，外婆送我上的火车。”</p>
夏继强腼腆地笑了笑，见着两个姐姐好像还变得害羞起来。</p>
不过，很快这种初见的拘谨被两个包子所打败，激动得连喊姜向北几声：“亲姐”</p>
三人一路颠簸，好不容易赶上了回三水胡同的最后一班车。</p>
按售票员的说法，收到通知跑完这一趟就回总车站检修车子，明天的情况未定。</p>
来时车子披荆斩棘，回去时司机开得那叫一个万分小心。</p>
车子又没个固定车道，看见水洼深了就往旁边拐。</p>
半个小时的车程扭来扭去，硬是让从不晕车的姜向北也体验了把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p>
好在，吐出来的前一秒，到站了。</p>
姜向北冲下车，顾不上到脚踝的积水，扶着电线杆连连干呕。</p>
就在这时。</p>
几个人怒气冲冲地从巷子里疾步出来，领头那人气愤得接连踢了几脚积水。</p>
和着泥的水花飞溅，周遭几人齐齐遭了殃。</p>
几个人顶着满脸泥点子，没一个人敢吭声，反而因为前面这人的怒气而往后缩了缩。</p>
“肯定就是他们干的！”</p>
“厂长那边……”</p>
“厂长！厂长就是铆足了劲想弄我，他就是故意把事情推到我头上。”</p>
“刘主任您消消气，咱们慢慢想办法。”</p>
“消，消屁的气！昨晚上要不是你来告状，老子今天用得着栽那么大的跟头吗！”</p>
对话的两人赫然就是光辉服装厂的刘主任和那名青年干事。</p>
青年干事被甩了一脸泥点子，这会儿又让人骂得跟孙子，一时语气也有些硬了起来。</p>
“暗沟这事上头还要查，咱们想办法处理那边，要是被查出来了……咱们都得完。”</p>
“要你说！”刘主任没好气道。</p>
青年干事不说话了，姜向北瞧见他举着的伞也逐渐往自己那边倾斜而去。</p>
刘主任冷哼一声，一把夺过雨伞，怒气冲冲地上了辆小轿车。</p>
“干事。”</p>
车子刚一启动，身后人立刻追了上去。</p>
青年干事静静看着，突然……朝开远的影子啐了口。</p>
“我就知道这个小人肯定要把所有事都推我们头上，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p>
青年干事拿下眼镜，胡乱在衣裳上擦了擦。</p>
“咱们去厂长办公室！”</p>
“干事你再想想，刘主任背后可是副厂长。”那人犹豫，接着回头看了眼三水胡同：“要不……要不我们好好收拾一顿那个姜爱国给刘主任出出气，说不定他就……”</p>
“你是瞎子还是聋子！”青年干事大吼，激动地手指头都差点戳到那人脸上：“没瞧见厂长对姜爱国是什么态度？你还想弄人家……先自己找根绳子上吊算了。”</p>
姜向北好奇地往前连走两步，八卦技能自动开启，胃也不难受了。</p>
也就是因为靠得太近，青年干事几人看到了有人来，立即收了话头。</p>
“先回厂子再合计。”</p>
青年干事没心情继续站那让人看热闹，自顾自地就往前面走去。</p>
“怎么办！”夏彩霞担心地问：“他们不会找姜爷爷麻烦吧？”</p>
“不会！”</p>
姜向北肯定，看夏继强抱着蛇皮袋子走得艰难，两步走过去提起袋子往腋下一夹。</p>
“为啥？”</p>
“没听见我爷跟厂长都说上话了吗！要是出事咱们第一个就上光辉服装厂闹去。”</p>
说上话是其次，什么态度才是最重要的。</p>
第一次，姜向北对爷爷就是个退役老兵而产生了怀疑，老兵是老兵，恐怕不是一般的老兵。</p>
“向北姐，你咋像是变了个人？”</p>
冷不丁的，一直悄悄观察的夏继强抬头，两步跑到姜向北面前，想抬头看看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p>
以前的姜向北在胡同里一呼百应，往东家尿壶里塞青蛙，往西家茅厕里丢马屎。</p>
胆子大，可……不太聪明。</p>
那些损招是被别人怂恿，到最后挨骂挨打的都是姜向北。</p>
那时候夏继强喜欢跟着到处跑，纯粹就是想看着两个姐姐少做傻事。</p>
可才两年没见，向北姐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p>
两句话就找到了重点，而且力气变得那么大，一口袋老家的柚子说抱就单手抱了起来。</p>
姜向北笑。</p>
没想到小破孩看着憨厚，这观察力可了不得！</p>
短短几个小时就看出她变了个人。</p>
不过……聪明的弟弟上一定有个大咧咧的姐姐。</p>
夏彩霞听罢，反手就给了夏继强脑袋上一拳头：“你懂什么，我和向北现在都是大人了，大人当然得有大人的样！”</p>
“说得也是。”夏继强揉着脑袋，一想二姐说得也对。</p>
姜向北耸肩……她自有她的发言人。</p>
***</p>
三水胡同二号院。</p>
院里的积水已经没过脚面，虽说还没有淹进屋里，姜爱国还是提前找了块木板钉在门框上。</p>
门框外边，蛇皮口袋装点沟里的淤泥，既能清理干净水沟，又防止水沁入木板。</p>
就是……有点臭。</p>
特别是几家人都学姜爱国这么干，姜向北一走进院里，差点被臭得退出了后院。</p>
多年老淤泥，威力不同凡响。</p>
“妈！”</p>
夏彩霞姐弟进院里就喊着妈到处找人，就算下一眼就看见夏伟在门口铲水，下一句还是：“爸，我妈呢？”</p>
而姜向北不同，第一时间窜到姜爱国身后。</p>
“爷，你和光辉服装厂的厂长说啥了？”</p>
“你妈还担心你，中午专门去学校接你。”姜爱国笑盈盈的，下巴往亮着灯的屋里示意了下：“你先想好要跟你妈说什么吧。”</p>
姜向北：“……”</p>
“我妈怎么那么早就下班了。”姜向北声音越说越小。</p>
“你妈厂子今明两天停工，要是明天雨不停，后天还得停工。”</p>
钢铁厂不怕淹水，可好多车间地势低，大部分都泡在了水里。</p>
使电的机器，工人在水里操作不安全，厂子里开会决定让工人们暂停作业，全部等厂区门口告示通知。</p>
“爷，你说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姜向北一想到要被老妈盯得不能动弹都发愁。</p>
“那得老天爷说了算。”</p>
姜爱国把门口的积水铲到沟里，抬头看了看天色，一咬牙决定。</p>
“文兰，我去一趟你平子爷爷那，不晓得他那的情况怎么样。”</p>
三水胡同和光辉服装厂协商，搬开石头引流一部分水往胡同排水沟走。</p>
他们在外围墙壁上开凿几个洞口排水，对昨晚发生的事，双方都不再追究。</p>
家里的事一解决，姜爱国就想到了远在山里的老友。</p>
越想心里越不踏实，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p>
“爷，我……”</p>
“你哪都不准去。”</p>
姜爱国刚拿起蓑衣，姜向南从屋里赶忙跑出来，直接跟着穿戴：“向北在家，我借夏叔叔的自行车跟爷一起去。”</p>
司文兰听到对话，也跟着小跑到门口：“就让向南跟您一起去，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p>
姜向南连连点头，往爷身边那么一站，个头跟姜爱国其实都差不多了。</p>
“爷，你让哥去吧，要不就我跟着去。”姜向北趁机举手。</p>
众人默契无视。</p>
司文兰又劝：“要是姜半在家，我让他也一起跟着去。”</p>
“好！我和向南打个伴。”</p>
姜爱国笑着答应了下来。</p>
他总觉得孩子们还小，殊不知现在他们已经成长到能反过来照应爷爷的年纪。</p>
山路崎岖，多个年轻小伙子互相照应，是比他独自一人去要妥当些。</p>
两人推着自行车，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p>
***</p>
自从姜爱国两人一走，司文兰的心就一直悬着。</p>
书看不进去，也没心思监督姜向北，不时就撑着伞到胡同口看看有没有爷孙俩的身影。</p>
姜向北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也很担心地望着门口。</p>
眼神在院子里这么飘啊飘啊，看到其乐融融的夏家，又听到曹家那边传来的笑声。</p>
不管恼人的大雨会不会停，一家子团团圆圆就是最幸福的事。</p>
然后……姜向北看到冯家的屋子里竟然有人影走动。</p>
接着，屋里亮起了灯。</p>
“妈，冯强盛他们回来了？”姜向北问。</p>
“中午点就回来了，刚才沈琴和冯强盛也刚到家。”司文兰回。</p>
“妈，中午我在火车站看到……”</p>
对于冯强盛结婚的事姜向北没什么想说的，就是他们房子已经卖了的事有必要跟家里大人说。</p>
“他们家房子卖了？”司文兰一脸奇怪。</p>
要是卖给胡同里的人，那姜半肯定会听到消息，说明买冯家房子的人肯定是外边人。</p>
而且按照沈琴一点亏都不能吃的德性，不晓得又坑了哪个冤大头的钱。</p>
“他们搬家之前，你就在家里好好看着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p>
院里好久都没听到吴婆子尖酸刻薄的骂人声。</p>
不是被人毒哑了，多半就是心里憋着坏水，就等着使坏。</p>
“好，我一定盯着他们。”姜向北领命，一双眼睛果然就黏在了冯家的几扇窗户上。</p>
然后……冯家的门开了一扇。</p>
吴婆子在门口屋檐摆了个大盆，接着把肥皂和搓衣板也摆好。</p>
在姜向北的注视下，老婆子伸出右手直接舀院里的积水倒入盆里。</p>
老婆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打上点肥皂，开始搓起了衣服。</p>
各家门口的蛇皮袋子都在往外流着污水，一缕缕的黑水逐渐将黄泥水染成了黑色。</p>
就这踩一脚都嫌脏的水，吴婆子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洗衣服。</p>
“看什么看！”</p>
许是姜向北嫌弃的眼神体太过刺眼，吴婆子掀起眼皮，朝门外啐了口痰。</p>
姜向北没搭腔。</p>
她只是看着那口老痰飘在水上，下一秒又被吴婆子水瓢舀到了盆里。</p>
姜向北：“……”</p>
姜向北收回眼神，往屋里挪了挪凳子。</p>
司文兰抬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站起来打算再去胡同口看看。</p>
已经接近七点，天上乌云密布，天黑得本来就比平时早。</p>
不仅姜爱国没回来，就连姜半也没见踪影。</p>
“我去熬点姜汤，等爷和哥回来喝。”</p>
姜向北跟着站起来，与其在这跟吴婆子大眼瞪小眼，还不如找点正事做。</p>
母女俩顺着屋檐绕到厨房门口，司文兰脸色一喜。</p>
“我听到铃铛声了。”</p>
两人奔到门口一看，姜家三个人竟然同时回来了。</p>
“向北，快来扶车。”</p>
姜向南和姜爱国都浑身湿透了，而他的蓑衣穿在昏过去的平子爷爷身上。</p>
姜爱国背着平子爷爷，姜半在后边托着，姜向南一手推着辆自行车。</p>
姜向北赶忙跑去接过一辆，兄妹俩把车推进院里。</p>
“哥，平子爷爷怎么了？”</p>
“我和爷还没到袄子山就看见平子爷爷在一棵树下搭了个棚子躲雨，袄子山的房子被泥石流埋了。”</p>
姜向南抹去脸上的雨水，，赶忙让姜向北去烧热水。</p>
“再熬点姜汤，爷淋了一路的雨回来。”</p>
“好，我这就去。”</p>
等姜向北端着热水送入姜爱国屋里，平子爷爷已经换好干净衣服，人也已经醒了过来。</p>
“真是麻烦你们了！”</p>
平子爷爷很虚弱，也许是上回的感冒就没好全，被雨一淋又开始发烧。</p>
“既然出了事你为啥不来我家，要不是我去找你，你就准备一个人死在山里？”姜爱国沉声责怪。</p>
多亏姜向南眼神好，在袄子山下就瞧见树下有个尼龙布棚子立在那。</p>
两人多了个心眼，上去看了眼。</p>
还真是平子爷爷住在那，而且已经住了一天一夜，棚子里到处都在滴水。</p>
按照这个雨量，挨不到明天棚子就要倒塌。</p>
“要真是死在那，也算是命。”平子爷爷虚弱地笑了笑。</p>
“笑个屁。”姜爱国忍不住爆了声粗口：“别想我去山沟里给你立坟。”</p>
平子爷爷还是慈祥地笑着。</p>
“就是可惜我的那些书，一本都没带出来。”</p>
随他颠簸几十年的书，到最后竟然被一场泥石流给全部掩埋在了山里。</p>
平子爷爷叹。</p>
谁说……这就不是命呢！</p>
作者有话要说</p>
感谢在2024-07-0620:36:22~2024-07-0723: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岭梅乡7瓶；最爱益力多5瓶；谈笑、dafne、14092789、麦兜小闪电、536591421瓶；</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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