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现在联系全靠信地速度,平子爷爷要是被埋在泥石流里，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没人会发现。</p>
姜爱国说什么都要让平子爷爷住下来。</p>
独身一人，又没个家人,那山坳里的屋子就是平子爷爷所剩不多的东西。</p>
这下子全部……没有了！</p>
姜半和司文兰轮番上阵跟着劝,好说歹说终于让平子爷爷答应在这住几天。</p>
大雨第五天,流进三水胡同的水全都变成了泥浆水。</p>
姜爱国组织胡同里的男人们轮番清理淤泥,确保泥浆不会堵在胡同里。</p>
整片胡同几乎都出了人……除了冯家。</p>
大家团结一致，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外边铲淤泥,所有人专心守护自己家园，其实都不知道外边的情况。</p>
直到第六天,屋里的灯一阵滋滋作响,突然黑下去之后再没亮起来。</p>
停电了……</p>
大雨第九天,老天爷好像终于哭够,雨在半夜悄悄停下，第二天直接又表演了个艳阳高照。</p>
大人们还是没休息。</p>
“趁泥没干先冲走,干了只能铲。”</p>
在姜爱国带领下,全胡同男女老少都齐齐出动。</p>
女人孩子们清洗自家院里，打扫屋子,清洗晾晒家里受潮的东西。</p>
男人们就负责清扫胡同里的路边和排水沟。</p>
好在有前头几天不懈的清扫，只用井水冲洗地面和水沟就可以。</p>
忙活大半天，家里收拾妥当,大家这才陆陆续续往外走。</p>
有人想担心亲戚情况，有人好奇外边究竟成了什么样，也有像姜向北这些憋坏的孩子们。</p>
胡同外边情况还算好,就是地上一层到脚淤泥,其中还有些树枝和被淹死的家禽。</p>
可越往外走,城里的情况越是触目惊心。</p>
被冲垮的门市玻璃,横七竖大倒下的大树，还有随处可见的垃圾嵌在淤泥中。</p>
这场大雨，让城里变成了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场。</p>
“要不是爱国叔，咱们胡同肯定也好不到哪去。”</p>
有人不由感慨道，刚艰难从淤泥中拔出自己的脚，不远处一具裹满淤泥的死牛横在大马路上。</p>
走到这，姜半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提溜起姜向北。</p>
“向北领着彩霞他们先回家去。”</p>
姜向北这回很爽快的就点了头，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可能有远视眼。</p>
离得几十米远，她都瞧见了被卡在一棵大树树杈中的尸体。</p>
那人头上没淤泥，可已经被泡得面无全非，不知道在水里都泡了几天。</p>
姜半应该是看到前面有死人，所以才让孩子们折返回家，不想用就知道地势更低的地界会是何种惨状。</p>
大人们见状，也纷纷打发自家孩子先回去。</p>
裴玄也算在了孩子队伍中，回去时特意凑到姜向北身边。</p>
“我看到死人了！”</p>
原来不止姜向北一个人眼神好，裴玄龇牙咧嘴地描述着看到的情况。</p>
一群跟着的半大孩子吓</p>
得脸色惨白，夏彩霞紧紧搂着姜向北胳膊，曹彩凤抓紧另一只。</p>
两个彩就跟秤砣一样，拽得姜向北走路都一步一个坑。</p>
看唯独没吓到姜向北，裴玄又凑到一边张牙舞爪地说起恐怖景象，还故意提及民间鬼怪传说。</p>
姜向北一个大人芯子，又经历了穿越这种再神奇不过的事，小孩子把戏又怎么吓得到她。</p>
抬腿一脚踢到裴玄小腿上，笑骂：“走开，再敢说来吓唬人，我就跟裴叔告你的状。”</p>
“假小子胆儿还挺大啊！”裴玄乐，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傻乎乎地高兴个什么劲儿。</p>
“姜向北，求你个事儿呗。”</p>
“说来听听。”</p>
看在他帮王雨姐姐出了不少力，小事的话姜向北倒是愿意帮上一把。</p>
要是……借钱的话就当没说。</p>
“我就想问问你到底会不会做那什么面包？”</p>
胡同里的小子们都在传姜向北是天才，光是看书都能学会做供销社里能卖钱的那什么面包。</p>
“没做过，还不知道到底算会不会。”姜向北如实说。</p>
面包窑从建好到烧好，没还正式派上用场。</p>
不知道这接近十天的雨泡着，到底还能不能用，姜向北忙得都没空去看看窑里情况。</p>
“下个月不是我老哥生日吗！我听同学说过他们家生日要买蛋糕吹蜡烛，我就想问问面包和蛋糕是一种东西吗？”</p>
裴玄专门跑食品经营部去问过，蛋糕不要票，但要六块钱一个。</p>
六块钱对他来说那就是个天文数字，把自己当了估摸着都换不着个蛋糕。</p>
“你说那种蛋糕啊……”</p>
这会儿还没有奶油蛋糕，经营部里卖的蛋糕看似奶油，其实是琼脂加白糖打发而成。</p>
这种蛋糕摆几天都不容易坏，而且好定型颜色雪白。</p>
姜向北曾经在一本国内烘焙发展史上看到过这种蛋糕的制作方法。</p>
之后改革开放植物奶油蛋糕进入国内，因为味道细腻更加香甜，渐渐取代了琼脂蛋糕。</p>
至于动物奶油，姜向北记得那都是不愁吃穿之后才渐渐出现的高级玩意儿。</p>
“你会？”裴玄眼睛一亮，伸出右手手掌竖起两根手指：“我就有两块钱，能不能做一个？”</p>
“我就是眼睛会，得先练练才知道手会不会。”姜向北不敢轻易放话出去。</p>
原始烤窑又不是烤箱，温度一扭就能掌控。</p>
烤蛋糕胚子得低温，温度没掌控好，一拿出来就塌给你看。</p>
“你烤面包的时候叫我，我。</p>
前几天光辉服装厂那事他爸都说姜向北聪明又心细，十几个大人都没注意的一个转弯硬是被个孩子观察出异样来了。</p>
裴玄就要看看姜向北究竟有多聪明。</p>
“你一个男的凑什么热闹，我和向北早说好了我们一起。”</p>
夏彩霞不满自己站旁边的位置被抢，气呼呼地出言警告道。</p>
裴玄没放心上，只是继续自顾自地傻乐。</p>
“向北()?()，</p>
我……以后我能和你一起玩吗？”</p>
听几人说了半天()?()，</p>
曹彩凤终于鼓足勇气?()???%?%??()?()，</p>
小心地询问。</p>
姜向北立即点头：“以后我们干啥都能带你()?()，</p>
不过我有个条件。”竖起的手指着重指出：“你不能遇上点事就哭。”</p>
“我也讨厌动不动就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人了。”夏彩霞配合。</p>
“我才不喜欢哭呢。”曹彩凤嘟嘴，然后用压低的声音嘟囔道：“我又不是我二姐。”</p>
姜向北在心里默默点头。</p>
曹家有两位“泪美人”，齐桃花是遇事先掉几颗泪珠子当开场白，曹彩英则是说上两句就要感慨自己以前日子苦并顺便抹两把眼泪。</p>
开始大家还好心地安慰，可后每回都哭，就是性格最好的刘春芳见着曹彩英都往家里躲。</p>
这年头谁不苦，父辈都是从战争年代过日子苦，小命都得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p>
这个条件确实是比照曹彩英而点出，姜向北不想每天干点什么事都得哄着供着。</p>
……累得慌！</p>
“你们以后也别老想着到处疯跑，等向北的面包烤出来，咱们想想咋赚钱。”</p>
自觉已经是青年的姜向南原本不屑跟群小孩子们吹牛。</p>
但听着听着心里就起了点念头……这个暑假不能平白就这么玩过了。</p>
姜向北冲老哥眨眼：“还是我哥有远见。”</p>
“我不管，要是暑假你们还去贩鱼，那说什么也得带上我一起去，就是累死也爬着去。”夏彩霞表决心。</p>
后悔呀……</p>
寒假睡了几天懒觉，后来整整后悔了两个多月。</p>
特别是每回出去姜向北随随便便就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来时，那种后悔就达到了顶点。</p>
“先看情况。”</p>
贩鱼虽说是条老路子，可现在有了面包窑，姜向北想试试继续老本行。</p>
“那我也要去。”裴玄赶忙道，就算姜向北赶人，也坚决要掺和一脚：“我讲义气。”</p>
“我也想去。”曹彩凤跟上。</p>
“要是条件允许，咱们都去。”姜向北大手一挥：“只要你们听指挥，保准我哥肯定愿意带上大家一起赚钱。”</p>
姜向南：“……”</p>
扯大旗是姜向北扯的，到举旗的时候就换手了。</p>
“向南哥。”</p>
“向南哥。”</p>
“姜向南哥哥。”</p>
几人放开姜向北，立即对姜向南一拥而上。</p>
说说笑笑中，几人前后脚地进了自家院子。</p>
姜向北右脚刚跨过门槛，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忽然擦着墙壁飞了过来</p>
“小心！”</p>
裴玄眼疾手快，侧身抓住姜向北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把。</p>
避开那团东西的同时，两人撞了个满怀。</p>
“谁呀！”夏彩霞叫：“没长眼睛就乱丢东西。”</p>
对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说，这个拥抱没有半点旖旎，只有撞得生疼的下巴和</p>
鼻子。()?()</p>
裴玄捂着下巴闷很一声，姜向北眼泪瞬间飙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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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下一秒，姜向北就跟齐桃花齐婶子一样……未语先泪了。()?()</p>
没人回答夏彩霞的话，因为罪魁祸首冯家和另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吵得激烈。()?()</p>
“你们从房子里滚出去。”</p>
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脸型细长，人中靠右上有颗黑痣，眼皮耷拉在三角眼上，让眼神看起来变得更凶狠了些。</p>
她揪着吴婆子后脑勺发髻，直接把人拖到了院里。</p>
这地本就没干，加上砖缝里还留有些泥水，吴婆子下半身所过之处直接划出了条泥痕。</p>
姜向北捂着脸，酸痛过去后揉了揉鼻子就往自家窜。</p>
老妈司文兰靠在自家门框上看得正起劲儿，那个位置绝对是观赏最佳位置。</p>
姜向南笑。</p>
裴玄下巴红了一大块，目光追随着姜向北跟鸟儿似的跑远。</p>
“她鼻子是铁打的吧？”</p>
“疼肯定是疼，不过更想看热闹。”</p>
相当了解妹妹的姜向南指出，说罢笑着走到了司文兰面前。</p>
好位置被占，姜向北只能挪到更靠近冯家的地方去看。</p>
“妈，这是怎么了？”</p>
“房子卖了，不肯搬，人家打上门来了。”</p>
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眼下的全部情况，花钱买房子的人要住进来，卖房的沈琴后悔不卖。</p>
于是两边就开始扯皮，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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