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冷毅他们三个人喝得，那叫一个二比朝天。 这顿饭，喝到差不多结束了，菜都上齐了，巴赤眼爷突然来了兴致，打发振文骑自行车，回家把他珍藏了20年的地瓜烧拿过来喝了。 巴赤眼爷捧着酒坛子说：“这坛子酒，是振文出生后，过头一个生日，家里请客吃饭前，我提前留下的。振文是我孙子，我这当爷的高兴，为了过好生日，专门请人烧了上好的地瓜浇酒。要不今天这个好日子，说啥我也不喝这坛子洒。” 巴赤眼爷的这番话说得冷毅热血沸腾，要抢过酒坛子：“爷爷，先给你满上，今天你是真正的爷——说啥也要先给你满上。” 巴赤眼爷也动了情，满口豪气地说：“振文是遇到贵人了，我高兴啊。孩子，你说这是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一个河南的大学生，振文一个山东的穷小子，这这这，怎么就凑到一块儿了呢？你俩要是有了这个窖场发了财，振文成了万元户，受到市委书记的表扬，我这辈子算是挣开眼了。” “爷，你别乱说了，我拿死工资，成不了万元户，净叫冷大哥笑话。”振文有主见。 “刚才你大哥不是说了吗，除了生产，你还要抓销售，有提成。你放心，有你爷在，保证帮你打开销路。” “哎呀爷，八字没一撇呢，就别说大话了。” “振文兄弟，爷说得对，这窖场啊，肯定能开成，咱哥俩一起发财哈！爷，满上，都满上，咱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巴赤眼爷好酒量，自己先连干了6杯，7钱的杯，6杯酒快半斤了。冷毅不甘示弱，也连干了6杯，振文硬着头皮也干了6杯。桌上的早菜吃光了，连汤也喝了。冷毅摇摇晃晃地招手：“老板……上菜……”话没说完，一头倒在桌子底下，鼾声大作。 巴赤眼爷的巴赤眼睁开了，瞪得溜圆，笑话冷毅：“这孩子，这点……酒量……怎么开……窖场……”话没说完，刚想下炕，一头倒在地上。振文着急忙慌地下炕去扶，顺着炕沿，四叉八仰地了躺在地上。一时间，三个人鼾声大作，响彻整个饭店。 饭店老板一看，哭笑不得。他认得巴赤眼爷，老板热心肠，弄了辆平板车，找来几个伙计，抬死猪一样把三个人抬上车，送回家。 往车上抬冷毅的时候，冷毅下意识地笑着，捂紧口袋，口袋里顿时传来青蛙的叫声，把几个伙计吓了一跳。 第二天晚上，紫美值班。 上楼时，遇到了冷毅，冷毅说：“玖主任亲自值班啊？” 紫美瞥了他一眼，哼着歌儿上楼。 “愿意唱歌，我给你找个伴儿，你俩一起，引脖子高歌吧。”冷毅一脸坏笑。 紫美高兴地坐在椅子上，哈了口气，打开抽屉，要拿那本外文版的小说看。这些天和李毅频频约会，都忘记了看书，她隐隐觉得有些惋惜。 打开抽屉，习惯性地伸手拿书。 一摸，不对劲儿！怎么软绵绵的，还一鼓一鼓地。 她倏地缩回手，低头一看。“嗖”的一下，一只青蛙从抽屉里蹦了出来，跳在桌子上，“呱——”地叫了一声。 紫美顿是魂飞魄散，“啊——”的一声尖叫，花容失色。 “呱——”青蛙又叫了一声，跳下桌子，向办公室外跳去。 回到传达室，冷毅刚坐下，猛地听到一声尖叫，感觉声音是从二楼办公室传来的，扭头看看，坐着不动，一脸坏笑。 冷毅一边留心外面的情况，一面留心办公室里的动静。过了好长一会儿，办公室都是静悄悄的。 他起身，想上二楼看看。此时，恰好驶进来一辆货车，他走出传达室，喊了一嗓子：“干什么的？” “送货的。” “送什么货？” “塑料板，还有包装箱。” “郞总知道吗？” “知道，郞总说告诉你一声就行了。这是发货单，你看看吧。”隔着车窗，司机递来一张发货单。冷毅仔细查看后，打开公司大门，放货车进来。 冷毅回到传达室，呆了一会儿，不时地看着办公室，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便信步向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刚来到门口，一见眼前的景象就愣住了，紫美倒在地上，椅子也倒在一旁。 “紫美！”他叫了一声，紫美没有反应。 冷毅急忙上前，又叫了一声，紫美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还是送医院吧。”他心里想。他蹲下身来，一只胳膊托着紫美的脖子，一只胳膊托起紫美的腿弯，一下子抱了起来。 抱起来之后，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是先打电话，还是先把紫美抱出去，喊人帮忙？ 这种事他以前没有经历过，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抱着紫美呆在原地，紫美的身体沉沉地向下坠去，冷毅感觉胳膊有点酸麻，两臂用力，向上耸了耸，紫美的身子任由他的用力，向上挺了挺。蓦地，似乎有一股柔软的电流碰了碰他的胸膛，瞬间把他冲击得血脉喷张。他感觉身体在膨胀，脸上发烫，呼吸急促。 看着怀里的紫美，红润的鸭蛋形脸庞在灯光的映衬下，光彩照人。紫美身体里散发的淡淡香气，让他迷乱了。他定定地看着怀里的紫美，眼神更加迷乱了，他低下头，两臂用力，一点一点向上挺起紫美，紫美的柔唇慢慢地向他靠近，眼看就要亲吻上了，紫美猛然睁开眼，“妈呀！”一声惊叫，挣脱了冷毅的双臂，站了起来。 “你！” 紫美怒不可遏，甩了冷毅一个耳光：“你！你耍流氓！” “我，我哪里，我是要救你，不是，不是耍流氓。”冷毅争辩。 “有你这么救人的吗。”紫美恢复了常态，放低声音说，“你趁机占我便宜。” “哎，玖紫美，你讲不讲道理啊。刚才我觉得办公室有些不对劲，就上来看看，一看，你昏倒了，想送你去医院，这才抱了你。” “哼！冷毅，青蛙是不是你放在我抽屉里的？” 面对紫美射来怒气的目光，冷毅后退了一步，一时无言以对。 “冷毅，你个卑鄙的小人，拿青蛙吓唬我，还趁机占我便宜，你滚！”紫美低声怒斥。 “青蛙事件”以后，两人见面，像往常一样，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天，冷毅拿着一张申请加班补贴的报销单来到办公室，请紫美签字。这些天，公司新接了一批订单，生产繁忙，二十四小时三班倒， 公司车间里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繁忙的景象。保卫科也不例外，除了正常的二十四小时值班，额外还增加了公司外围、货场的巡逻的工作量。保卫科连麦科长都算上就四个人，本来人手就不够，这下更忙了，四个人吃住在单位，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轮班值守，确保公司里里外外的安全。 本来，紫美这个月就要工作调动了，到市招商局上班。由于工作忙，公司总经理就把调令压下来了，等忙完这阵子再放紫美走。 紫美受了惊吓，似乎是留下了后遗症。紫美签字后，把报销单往外一推，也不说话，也不看冷毅。 冷毅拿过报销单，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啥好，就愣在办公室里。紫美一回头，发现冷毅像根树桩子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啊”的惊呼了一下，赶紧用手捂着前胸，大口大口地喘气。 “冷毅，字签完了还不走，想干什么？” “我我……”冷毅不知说什么好，讪讪地离开了办公室。 晚上，冷毅独自步行回公司。 下午，他正在上班，柳振文找到公司，告诉他：”爷爷把事情谈拢了，不过承包费一年是800块钱，书记说500块钱太少了，就是把窖场租出去养猪养羊，一年的租金也不止500块。本来想涨到1000块，可是事前放出风来是500块，就按800块收吧。书记说你要是同意，现在就去村里签合同。“ “太好了，书记就是不松口，说一年1000块，我也干！走，签合同去！”冷毅和麦科长请了假，跟着振文去了柳家庄。 签完合同后，巴赤眼爷高低不让走，把书记，还有大队长，冷毅，都请到自己家里喝酒。 别看巴赤眼爷干巴巴的一小老头，讲个头没个头，讲相貌没相貌，可要喝起洒来，比小青年的酒量还大。 有了上次的教训，冷毅高低不敢放开量喝，推辞了好大一阵子，理由就是今晚要加班，喝醉了领导批评，全公司做检讨不说，还要扣奖金。 不喝不喝，冷毅还是被书记和大队长劝了不下半斤酒。 还好，没醉。 眼看着快回公司了，冷毅放慢脚步，解开上衣扣子凉快。过了清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急赶慢赶地走了几里路，冷毅出了许多汗。 走着走着，冷毅来了兴致，放声高歌起来，高一声低一声地唱着，有的节拍简直是吼，一点都不着调。 紫美睡得早，快要睡着了，忽然听到宿舍楼外南传来的鬼哭狼嚎般的歌声，又魂飞魄散起来，翻过身来，抓起枕头盖在后脑勺上，又拉过被子，盖住蜷缩成一团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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