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尤异伸手，瞅准尸体腹部红团。少年声音不大不小，冰冷地响彻夜空：“破。”</p>
瞬间，周秦怀疑自己耳鸣了，他听见尖锐刺耳的尖叫，就像指甲抠过黑板，划拉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p>
尤异白皙额间涌出汗水，他的左手仿佛化为灵体，伸进张芬玉肚子里。</p>
周秦瞪大眼，尤异就在他面前，目光与神情一般冰冷。周秦终于看见，吴维说的那眉心一点金，很漂亮的灿金色，一闪而逝。</p>
尤异轰然跪倒，双膝在地面砸出小坑，他几乎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压制它。</p>
张芬玉尸身从周秦身上脱力般掉落。</p>
尤异左手抓着什么，周秦看不见，尤异死死压住左手那玩意儿，甚至连右手也捏住左手手腕，施以助力。</p>
“尤异？”周秦想帮忙。</p>
“把尸体拿开。”尤异在喘气了：“张芬玉的。”</p>
周秦立刻拖起尸身，他正想拿开，却感到一股回拉的力量，那东西不肯离开尤异左手边的玩意儿。</p>
这他妈，周秦怒了，活人还能干不过死鬼？！</p>
他咆哮，两手并用抓起破败尸身，狠命往外拉扯。一人一鬼在月色下，展开了拔河比赛。</p>
尤异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作剪刀状，在尸体和左手之间咔嚓。</p>
力道骤然消失，周秦朝后趔趄两步，抓起张芬玉尸体，以投掷铅球的架势狠狠抛远。</p>
尤异没迟疑，张嘴咬指尖。</p>
然而他的牙还不够利索，又怕疼，不敢狠心咬下去，吭哧了半天，自己急出满头汗，愣是没把指头咬破。</p>
鬼胎挣扎得越来越剧烈，连金蚕蛊都开始不安。</p>
“手指，”尤异急声：“血！”</p>
周秦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神棍们常用自己血做引。他也见过好几回吴维用血画符。吴神棍解释，血乃天地五行阴阳之合，力量最大，效果最好。</p>
“你的血？”</p>
尤异点头。</p>
可这细皮嫩肉的，周秦有点不忍心。</p>
见他犹豫，尤异简单粗暴反问：“你想死吗？”</p>
周秦抬头，尤异说：“不解决它，我们都会死。”</p>
与惨死相比，受伤流血算得了什么？</p>
周秦深吸口气，攥着拳头上前，握紧尤异右手，捏住他食指：“对不住了。”说罢上牙狠狠一咬。尤异疼出冷汗，没忘了警告周秦：“别咽，吐，有毒。”</p>
周秦扭头啐出血沫，黑色的。</p>
尤异并拢二指，压向左手间。</p>
周秦看见那两根指头点住了什么，尤异说：“灭。”</p>
飞灰四起，周秦摇摇晃晃站起身，尤异缓慢地松开左手，指尖轻颤。</p>
“下次…”尤异声音虚弱：“带黑狗血。”</p>
周秦笑了，柔声答应：“好。”他将尤异攥起，裤兜里恰好塞了一枚创可贴，周秦低头给他贴上。</p>
两人并肩而立，周秦抬手擦汗。</p>
尤异盯着地面，手电丢在身后不远处，拉出两道长影。</p>
尤异忽然问：“你把尸体扔那儿了？”周秦捞长胳膊往前方一指：“那边。”</p>
“为什么…”尤异呢喃：“有三道影子…”</p>
树林阴风，吹卷而来。</p>
周秦低头，循尤异视线望去，两人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第三道黑影，比他们影子稍矮些，就在身后！</p>
周秦猝然回头。</p>
传说日为阳，月为阴。精怪之物常以月为精华，吸取修炼。比如东北的黄皮子拜月。而月所象征的夜晚，同样是妖魔鬼怪出没之时。</p>
森白月光下，一个女人立在两根松木间，而她的脚没入荒草，看不分明。是个面相年轻的少女，年纪不大，有鼻子有…眼睛。</p>
周秦倒抽凉气，眼睛的位置，两团黑点而已，没有眼白，看上去像造物没来得及细作，仓促点上。而少女面孔惨白，两颊受拙劣化妆技术侵害，涂抹了阴森桃红。</p>
让周秦想起花旦，面刷□□，颊着艳色。只是这女孩脸上的妆，配上她那双眼睛，实在太过阴森。</p>
但阴气很淡，淡到尤异几乎感觉不到。所以那玩意儿出现在两人身后，尤异甚至没能察觉。</p>
不是鬼，不是妖，难道是，人？</p>
“尤异！”周秦惊呼。</p>
那女孩身后，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丛丛密林间，重重叠叠的人影浮现，黑色轮廓，一层叠一层，仿佛自黑暗冥水中浮出的鬼魂。</p>
霎时，挡住了他们去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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