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环视他们，笑了笑，低下头，没有隐瞒，把一切说了。</p>
那天秉烛夜谈，一直说到凌晨，周秦口干舌燥，喝了很多水。</p>
他不敢去看父母和长姐的脸色，低着眼睛，把他很有可能回不来这事，也一五一十地交代了。</p>
末了，周秦补了句：“你们拦我也没用。我注定要去做这件事。我不会丢下他。”</p>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周秦抬头看他们，有些吃惊。</p>
周夫人一向是女强人形象，这会儿眼圈通红，周允烦躁地翻手机，周老的手放在茶杯上，想拿起来喝水，但始终没动。</p>
“说点什么。”周秦道：“告别。”</p>
周夫人含泪问：“你让爸妈说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p>
周秦哭笑不得：“您就不能说点吉利的。”</p>
周老沉思：“咱家的遗产，看来只能捐出去了。老大不要，老二也…没那命啊。”</p>
周秦怒：“对我有点信心行吗！？”</p>
周夫人眼泪落下来：“妈生的你，还不了解你么，没人护着你，你现在坟头草能三尺高。”</p>
“……”周秦深呼吸：“放心，我一定带他回来。”</p>
周允开始心不在焉地扣指甲，周老满脸怀疑，周夫人说：“有勇气是好的。”</p>
周秦：“？？不是，你们能稍微看得起我一点吗？”</p>
周允说：“没有看不起你。”</p>
周老叹气：“确实没有。”</p>
周夫人补刀：“全是事实。”</p>
周秦：“不聊了，这家待不下去了。”</p>
周夫人破涕为笑，擦去眼角泪水，周老拍了拍他肩膀，周允看着他。</p>
一切尽在不言中。</p>
周允最后问：“值得吗。”</p>
周秦的声音很轻：“跨越百年光阴，化为无数碎片，去见他。是我这辈子最浪漫的时刻。”</p>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p>
回特勤处的前一天，一家人一起吃了顿过年餐。</p>
傍晚车水马龙，行人如织。</p>
周老牵着周夫人，慢慢沿着街道溜达。</p>
周秦和周允并肩，两人在说话。</p>
“姐，”周秦道，“我一定带他回来。”</p>
周允摆摆手：“知道了，回来了就去扯证，姐给你包个大的。”</p>
周秦哭笑不得：“谢谢姐。爸妈…就拜托你了。”</p>
周允连连摆手：“可别拜托我，还是等你回来吧。”</p>
周秦揽住她的肩膀，一如年少时，亲昵地蹭了蹭：“周允同志，感谢你对革命事业的支持。”</p>
“……”周允屈指敲他额头：“周秦同志，早去早回。”</p>
周秦蓄着胡子，大清早推开吴维的房间门。</p>
木乃伊转了转干枯眼珠，吴维如丧考妣：“老大，你就这么去了，我还要亲自送你一程。”</p>
周秦哼了声：“说明咱俩感情深啊。”</p>
“别，”吴维连忙和他撇清关系，“你可别说这话，我怕尤大师知道了，跟我没完。”</p>
周秦两手插兜：“八字刚写了一撇的事。”</p>
吴维笑比哭难看：“老大，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到么？如果尤大师真的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不会给你留消息吧，这中间隔了八十多年，要是别的人，尤大师都懒得费这工夫。”</p>
周秦挑了下眉，不置可否。</p>
吴维好奇：“他说什么了。”</p>
周秦眨了下眼睛：“勿忘我。”</p>
吴维第一反应：“永恒的爱。”</p>
周秦愣住。</p>
吴维说：“花语，永恒的爱。”</p>
周秦摸出手机，百度勿忘我，将百科拉到最下方，看到了花语和寓意：</p>
——“请想念我，忠贞的希望一切都还没有晚，我会再次归来给你幸福。”</p>
周秦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他捂住脸，仰头哽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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