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宫 刘麟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两个丫鬟为她捏肩揉腿,一个丫鬟跪在地上为她修理指甲,于嬷嬷正准备倒香油,就在她刚放下细瓶时,宫人走了进来,看了眼于嬷嬷,走近与她耳语几句。将瓶子放好,于嬷嬷走至刘麟跟前,轻唤 “娘娘。” 刘麟睁开美目,挥手 “下去吧。” “是。” 宫女们低眉敛目,躬身退出。刘麟伸手接过于嬷嬷递过来的纸条,展开,看过后递给她 “烧了。” “是。” 于嬷嬷看着那纸条在香炉中化作灰烬后,回到刘麟身边,看着她,欲言又止 “说” “是,娘娘,可是那边又有什么动静了?” 刘麟摇头,看着于嬷嬷,轻笑 “不,这次是好消息。” 刘麟一顿,轻抚新换的锦衣,淡淡道 “裴至恐怕没法再查那案子了,因为,现在他自身都难保!” “恭喜娘娘。” “看来有人在帮咱们,对了,青徐这几天怎么没过来?” “这” 于嬷嬷吞吐一句,小心翼翼看向刘麟,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是不是那个小贱人又出什么花样了!” “娘娘,前天,五皇妃为您做羹汤,烫烫伤了腿。” “什么!这个贱人,心机怎么这么重!青徐又当如何看待本宫!” 刘后骂骂咧咧全然没有平日的优雅,于嬷嬷垂眼,叹息,这世上最难处理的就是婆媳关系了。想着,于嬷嬷轻声 “娘娘,其实,我觉得五皇妃她挺好的,五皇子夹在你们中间,也不好过啊。” “怎么连你也——” 刘后正准备斥责于嬷嬷,这时,宫女杏色跑进来 “娘娘,五皇子来了!” 刘后收住怒容,赶紧整理衣衫,瞪了眼于嬷嬷 “行了,你先下去吧,让她们进来伺候” “是” 于嬷嬷刚走,魏青徐便带着一盒糕点进来,看见刘麟,抬手作揖,恭敬 “母后” “嗯,来了。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么个母后。” 魏青徐看了眼手中的食盒,握着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麟,只一眼,便叫刘麟心寒至极,她不明白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儿子竟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都怪那个贱人!都是因为她从中作梗,青徐才会如此疏远我!刘后眼中闪过怨毒的光,魏青徐看着,心中只有失望,叹息一声,举起食盒 “母后,这是念青为您做的糕点,您尝尝看。” 魏青徐将食盒放于身侧的矮桌上,打开,刘后看着那精致可口的糕点,想到羹汤,怒不可遏,积压的怒意迸发,在魏青徐还未反应过来,抬袖一挥,将糕点悉数扫落在地,疯狂道 “念青!念青!你现在眼里是不是只有那个狐狸精!青徐啊青徐!本宫是你母亲啊,你怎么能因为她而这样待本宫?” 魏青徐看着散落一地的碎屑,面色一沉,看着几近崩溃的母亲,不语,想起来时许念青的嘱咐,最后还是作罢,看来,他又要让念青失望了。刘后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半晌,见自己儿子仍无动于衷,失望摇头 “青徐,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魏青徐依旧沉默,刘后闭眼,背过身去 “出去!在你没反省好之前不要来见我!” 魏青徐垂眸,俯首作揖,如来时一样,恭敬道 “是,母后,孩儿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殿门,身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宫人们颤颤巍巍地立于门口,大气也不敢出。 …… 一笑堂,闻昭提着两盒茶叶从里边出来,看了眼身侧悠哉悠哉走着的人,不满 “你不觉得简笙的事另有隐情吗? 魏镜看着她手中的茶叶,反问 “你和她很熟么?不该管的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闻昭气结,她就不该带他来一笑堂买茶叶!哼,小肚鸡肠的男人! 见她撇嘴,魏镜没忍住 “你是不是在骂我?” 闻昭冷哼 “你管我。” 看了眼身后慢吞吞的祁姝,皱眉 “怎么走这么慢?回去晚了,爹又要唠叨了。” “可是——”王爷会生气的! 祁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魏镜,犹豫不前,闻昭咬牙,小叛徒!抬手一甩将茶叶扔至她怀里 “那你就带着他的茶叶跟他回去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祁姝哭丧着脸向魏镜求助 “王爷——” 魏镜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祁姝挠挠头,小跑跟上闻昭,还没跑几步,却听 “隔着木栏,背靠背坐着,两人久久不语,明天最后一审,不知为何裴至将他们关在一起。虽说她确实有很多话要对简章讲,她怕有些事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简笙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昏暗的角落发呆,直到简章的声音响起 “你不该回来的。” 简笙一默,掰扯手指,片刻 “不回来让你无辜枉死吗?然后让我愧疚终身,你便了清对我的亏欠?” 听她说着赌气话,简章无奈叹息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 简笙沉默着,过了一会儿 “知道我为何要回来么?” 简章抿唇,看着地上的阴影并未回答,他有预感,简笙接下来要讲的绝对不是他乐意听到的。 “三年前,回到家中,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问我你在哪里?按照你说的,我把他骗上马车,出京南下。那晚经过淮都,在相思馆住宿,有个人突然找上他,” 简笙一顿,看着墙角出神,似在回忆 “那人说他叫张念娘,我站在门外,他们没注意到。张念娘说相思馆是他父亲张望为纪念柳芸娘而造的,张念娘问他是否还记得这两人。我很好奇,毕竟他从未对我讲过从前。我站在那,你猜,我都听到了什么?” 简章按住心中的惊悸,反问 “什么?” “我听到,张念娘对他说 ‘杜寂怀,我爹去世前嘱咐我,若是遇见你,让我代柳诗问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过得可快活?当年你不信她,投敌叛国,逼她至死。如今,你可曾后悔?。” 简笙一滞,深吸一口气,笑了 “你知道,他为何如此厌恶我?又为何不许我看书识字么?” 简章不语,简笙冷笑 “因为我是柳诗和卫平的女儿!我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他恨柳芸娘背叛他,想要报复她,可是却没有机会。所以,他明明知道裴矢渝的恶行,却硬把我送入虎口!可最可笑的是我却以为他只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 原来不是厌恶,是憎恨! 简笙痛苦闭眼,生生逼回将要涌出的泪。简章震颤,她都知道了。 “简笙,我,” 简章转身,看颤抖着的身影,手抬起又放下 “其实,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恨你们,他只是——” “他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的过错。而我,就是说服他最好的理由。” 简章默然,看着她,轻声 “对不起” 简笙靠着木栏,未回应。 错如何?对如何?从前而今,他们,皆做了一抔黄土。 那天出了相思馆,张念娘送她一本书册,他说,那书是张望一手撰写,想着有生之年能亲手交与她。她收下了,他没有阻拦。之后,他们去了安南,住在一个大宅院里,那个少年时的故居,在那里,他也曾意气风发。后来他从一个世人敬仰的大才子变成人人喊打的卖国贼,便再未回来过。那天他讲了很多,从未有一次,他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同她聊天。他说,她长得太像太像她,那个一直活在他记忆里,让他此生无法忘怀的女人。人便总是这般,失去了才后悔未曾珍惜。因为爱,故而恨,因为恨,故而痛,因为痛,故而终难释怀。 她还记得,那天黄昏的云霞别样绚丽,他坐在那里,那么仔细地擦拭那把尘封多年的剑。她没有问,亦未阻拦,一切发生的那么快,明晃晃的剑身映照着她的身影,她连眼也未眨一下,血色漫天,她望着他,表情那么平静。原来,她从来都是心狠之人…… 后来,她只身南下,找到苏禾,在他那,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年。终是心不够狠,半年前她又辗转回到京都,来还欠下的债。 往事如烟,如今种种,仔细品来,不过虚妄。黑暗中,却有人盼了她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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