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做女儿。” 说完闻昭做了个鬼脸,而后拉着祁姝带上慢慢逃之夭夭。闻爹看着两人飞奔的的身影,气结,朝着两人背影喊到 “你个——” 死丫头!没大没小,这要是到了王府可怎么办喏! 怎奈,他还没说完人已走远,闻爹叹息,唉,女大不中留…… 刑部府衙 闻昭和祁姝依旧坐在昨日那个位置,依旧是昨日的情形,只是裴至和张元儿这两个当事人都不在,堂下却站了四十来岁的男人。闻昭打量那人,其四十上下,身形瘦弱,弓腰驼背,尖嘴猴腮,一副小人模样。闻昭在心里评判他时,魏镜一拍惊堂木,端肃的声音响起 “升堂!” “威~武~” “裴矢渝被杀案二次开审,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那人环顾公堂审视片刻,失望收回目光后看向魏镜,抬手 “草民裴信,前来赎罪。” “赎罪?你有何罪要赎?” “这,王爷,在此之前,草民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裴信说完朝简笙和简章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见二人同样也看向他,挑眉。魏镜默视三人 “何事?” “草民有一惑,按照规定,刑部审理重大案件,大理寺卿应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可今日为何独独不见裴尚书?草民以为,草民将要说的事与裴尚书关系重大,他必须在场才行。” 裴信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这个节骨点而上,按理说,裴至不应该缺席才对。众人带着疑惑,集体向魏镜看去,却见魏镜看着裴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片刻,魏镜恢复端肃神色,看向裴信,冷笑, “这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还是说难道你今日至此,所赎之罪与此案无关?” 裴信一滞,面色微白,恍惚一阵才道 “回王爷,若是如此,那草民只能等到裴尚书到了才能说了。” 魏镜冷睨他,欲说什么,这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来,过礼后,扫了眼众人,看向魏镜,欲言又止,魏镜回神,正色 “何事如此慌张?” “禀、禀王爷,卑职刚刚接到消息,张元氏,张元氏死了,尸体在裴尚书府被发现,张家人正大闹裴府,拖着裴尚书讨说法,不让他过来!” 魏镜一怔,一扫堂下众人,沉声 “来人!” “是!” “带几个人去一趟裴府,将他们都带过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动武,将尸首一起抬过来,顺便去义庄叫一个仵作过来。” “是!” 侍卫率着一众人离开,魏镜抿唇,看向堂下,只见简笙垂眸,神色淡然。简章低着头,蓬松凌乱的毛发挡住他大半个脸,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唇角。苏故双手交握于腹前,安静不语,浅粉色披袍曵于地,唇色苍白,听到消息,手抖了一下。魏镜默然,手指轻轻敲击桌案。闻昭看着他无意识的动作,眼睛随着那长指上下晃动,赞叹:好看的人连手指头都比别人漂亮,再看看自,闻昭默泪,老天也太不公平了!给不了她花容月貌,好歹也让她其他地方稍微有点看头吧。闻昭一脸懊丧,魏镜侧眸,见状不明所以。一刻钟后,侍卫们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人,裴至走在最前边,表情平静,看见魏镜,撩袍跪下 “王爷!” 好事者见状,学着裴至齐齐跪下 “王爷好!” 未及魏镜开口,其中一个妇人哭号 “王爷啊!请为民妇做主哇!我的阿姊死得好惨啊!她怎么就这么苦命呢!女儿女儿没了,现在连她自己也——” 那妇人没说完,便开始哽咽,旁边几个女人见状,也跟着哭起来,学着那妇人,边哭边叫 “嫂子啊,你好命苦啊!大哥去的早,你一人将阿良拉扯大!为谋生计送她去裴府!谁知那却是一个虎狼窝哟!” “唉,我就说让二姐不要去硬碰硬,现在好了,连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这裴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元氏的三弟刚说完,那群人便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魏镜冷眼看着,半晌,抿唇,举起手中惊堂木,用力拍于桌案,冷声 “肃静!” “威~武~” 众人一怔,纷纷垂头,瑟瑟挨在一起,堂上瞬间鸦雀无声, “堂下之人听着,办案有办案的规矩!本王未问话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出声,否则一律按扰乱公堂秩序作罚!” “是、是,王爷” 带头哭号的那个妇人紧张应道 “你是何人?” “回王爷,民妇张宝儿,是张元氏的胞妹。” “你有何冤要申?” “民妇阿姊张元儿惨死于裴府院中,民妇想为其讨回公道!” “具体事由是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前夜阿姊突然找我,说她的丈夫,也就是我死去多年的姐夫带着阿良托梦斥责她,说她薄情,女儿枉死裴府,名声被糟蹋,她不去为之平反,却在那安心享乐!我阿姊被吓醒了,连夜拿出当时阿良给她的信件,找到我们,让我儿将信念给她听,直到我儿读完,她才知道是她误会阿良了!她一直以为阿良是因为偷窃被发现了羞愧之下而自缢的。谁知,竟是被那畜牲给折磨致死” 说到这儿,张宝儿又开始哽咽,旁边一男子扶着她,看向魏镜 “王爷,吾妻今早听到姐姐被害后,差点没哭晕过去,她俩打小感情好,现在,竟发生如此悲剧。王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还我姐姐还有外甥女儿一个公道哇!” 魏镜审视他们,闻此,未置一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少顷转头看向秦牧 “秦仵作?” “草民在” “可验过尸?” “禀王爷,草民只做简单查验,具体的还需运回义庄剖尸处理。” “那你便把验出的讲一讲吧。” “是” 秦牧拿出记录簿念道 “十月二十三日,辰时初刻,裴府,至归院东墙,发现尸体。尸体面朝上,平躺,为女尸,四十上下,尸首完整,尸身全体僵硬,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四个时辰,尸身全体只有一处创口,在胸口处偏左,创口处有一木簪,木簪已取出,长约莫四寸,尖口,簪首为人形,簪身光洁。死因初断为死者受木簪重创,木簪直入心口,失血过多而亡。” 秦牧念完,众人唏嘘,纷纷看向裴至,裴至笔直地跪着,面目沉静,不发一言。简笙垂眸,交握的手越收越紧 “尸首是何人发现的?” “王爷,是小人发现的。” 一个瘦弱青年走了出来,看了眼跪在他前面的裴至,哆嗦道 “王爷,小人阿奇,是裴尚书的仆从。小人今早起来洗漱,准备去东墙井头取水,一出来便见有人躺在东墙井侧,走过去一看竟然是具死尸!欲叫府中人前来,谁知还未走出院子便见少爷从外边回来,张家人正围着他刁难他,张宝儿看到我,带着张家人直接冲到尸体旁边。之后,他们便在裴府大闹,砸东西还打人!实在没办法,最后我只好偷偷让于管事向您求助,这才来了这儿。” 闻此,魏镜看向一直沉默的裴至,沉声 “裴至,你可有何要说的?” 裴至抬眸,愣怔片刻,而后扬唇,笑了出来,众人莫名,纷纷朝他看去裴至突然站起,抬手 “恭喜王爷,卑职以为,此案今日便可了结。”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除魏镜外都一脸震惊,心说:这裴尚书约莫是疯了吧,都这样了,他哪来的自信?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么?魏镜淡声 “如此,本王拭目以待” “请允许下官问堂。” “请便。” “谢王爷。” 裴至转身,面向众人,踱步至张宝儿面前,冷声 “张宝氏,适才依你所言,是我杀害了张元儿?” 张宝儿抬头仰视裴至,眼中带着恨意,咬牙 “是又怎么样?事实都摆在面前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裴至嗤笑, “抵赖?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抵赖?你说我杀了张元儿,证据呢?光凭一具莫名出现在我院中的尸体么?说到这儿,我倒是好奇,如果是我杀了她,又怎么会让你们发现尸体呢?令人费解的是,张元儿已经找到控告裴矢渝的证据了,今日待审,她为何又要多此一举来到裴府呢?” 裴至几连问,问得张宝儿目瞪口呆,惶惑地看向魏镜,结结巴巴解释 “王爷,民妇冤枉啊,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呐。昨夜姐姐住在民妇家里,民妇见姐姐伤心,便安慰了几句。谁知姐姐恨意滔天,嘴里嚷嚷着要去裴府为阿良报仇。我还以为姐姐说着玩的,劝了几句也没往心里去,没成想她竟然真的——,” 说着说着,张宝儿又自顾哭了起来,那凄凄惨惨的样儿,叫人心生怜悯。闻昭皱眉,心道,这张家两姐妹是水做的吧,随时随刻都能哭起来。魏镜冷眼看着,等张宝氏哭了一会儿,继续问 “那你最后见她是何时?” 闻言,张宝儿提袖揩泪的手一顿,眼珠滴溜一转,略一思索道 “回王爷,昨夜民妇闹肚子,如厕时经过姐姐的屋子,听见她咳嗽了几声,那个时候,正是子正。因为民妇清楚听见更人敲更醒时的声音。” “依你之言,张元氏子正之前还活着?换句话说,张元氏是死于子正之后?” 张宝儿一怔,低头,吞吐 “这……,是吧。” “是、吧是什么意思?” 裴至看着她,皱眉,反问 张宝儿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片刻,抬头与裴至对视,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就是那个意思,怎么,堂堂刑部尚书听不懂人话!” 魏镜沉脸,一敲惊堂木,呵斥 “大胆张宝氏,岂敢如此轻慢!真相未白前,裴至仍是刑部尚书,他所问,便是我们所问,你只如实回复是与否即可。若再含糊其词,一律按扰乱公堂秩序作罚!” 张宝儿面色一白,心虚道 “是!王爷、裴大人民妇知错了。” “裴尚书你继续吧。” 裴至点头,对着秦牧 “秦仵作,你刚才说十月二十三日,辰时初刻,发现尸体,并且死亡时间超过四个时辰?” 秦牧再次看了眼记录簿,点点头 “大人好记忆,确实。” “辰时初刻发现尸体,死亡时间超过四个时辰,那也就是说,” 裴至一顿,斜睨张宝儿一眼,突然蹲下,与她平视,一字一句道 “张元儿最晚也是死于子初,而刚才你却说她死于子正之后。难不成,和你对话的,是张元氏的鬼魂?还是说,其实” 说到这儿,裴至忽而扬唇一笑,众人看去,一时只觉移不开眼,寻思这千年铁面真有一天开花了还真叫人吃不消啊。简笙抿唇,她知道那笑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不屑,更是一种莫大的嘲讽,只是他在嘲讽什么呢?只听裴至冰冷的声音传来 “根本就是你们在撒谎!事实是你们受人指使害死张元儿,联合裴府内奸加害于我!我说的对么?张、宝、儿。” 裴至说完,众人哗然,议论纷起,张宝儿讶然看着裴至,身子向后一坐,面如土色,仓惶地与丈夫对视一眼,颤抖地伸出手,指着裴至,大叫 “你胡说!明明是你杀了我姐姐,怎么反倒赖起我了!” 裴至站起,摇头 “愚蠢呐愚蠢!”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信纸,展开 “这个,你可认得?” 张宝儿抬头看去,脸色一白,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见他亦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而后,伸手摸摸衣袖,片刻,苦着脸无声摇头。张宝儿回神转头,对裴至道 “什什么东西?我们粗鄙之人,哪里识得这个!” “是么?那许明远你总该认识吧,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的赌契。里面的内容,难道你们不好奇?” 张宝儿看着裴至手中的信纸,恨然握拳,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突然用力捶自己的胸口,哭嚎道 “老天爷!你为何待我这般不公哦!最亲的姐姐和侄女儿被害,却无能为她们昭雪。唯一的儿子还不成器!嗜赌成性,败光家财,现在还被人拿出来到处说事儿哟!我的命怎的这般苦!” 张宝氏的丈夫见状一边扶着妻子,一边跟着一起哭了起来,刹那间,整个公堂都充斥着他二人哭喊的声音 闻昭……论演技,她甘拜下风。裴至无语地看着两人,捏捏眉心,他就不该跟他们废话! “行了!裴尚书,你也别卖关子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是!” “把他们都带上来吧!” “是!” 裴至一声令下,几个侍卫离开,片刻押着两人从大门进来 “王爷,大人,人已带到。” 张宝氏夫妇及看着,惊呼出声 “明远!” 阿奇看见于成,同样诧异 “于管事?” 裴至看了眼于成和许明远,转向魏镜 “王爷,这二人,便是破解此案的关键。” “此话何解?” “王爷,此案关键点有二,其一,张元儿死亡时间与张宝氏所言有出入;其二,张宝氏说是我杀害了张元儿,但其实,我一无作案动机,二无作案时间,根本不可能杀害张元儿。除此之外下官有不在场的证明。” 裴至说完,对身旁的侍卫道 “把典狱官和高护卫请来。” “是!” 众人不解,这裴至又要唱哪出?裴至却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眼光,径直说 “王爷,张元氏死于子正之前,可昨夜下官在子正之前根本未离开府衙。昨日案审之后,下官并未直接回去,而是” 裴至说着看向简笙,简笙下意识抬眸,与他对视,心下一窒,只听他继续 “伪装成囚犯直至寅正才回的府。”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闻昭看着堂上对视的两人,突然感到欣慰,这么说来,裴至就没有杀人的嫌疑,这也证明了张宝儿他们在撒谎!裴至果然名不虚传,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正想着,张宝儿突然大吼 “不可能!你撒谎,昨日我们明明看~” 话没说完,她的丈夫就捂住她的嘴,剩下的话便只化作几声呜咽。真相不言而喻,裴至顺口接道 “昨日你们明明就看到我在宵禁前就回府了。” 张宝儿抿唇,沉默 “裴尚书昨夜在刑部所为何事?” 魏镜状似不解,裴至垂眸看向手心,突然低叹一声,无可奈何般看着简笙,眼中闪过一抹悲恸,启唇,声音平缓低沉 “以前,我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负我!如果不是听她亲口说出真相,大概我会遗恨终生。让我难以释怀的是,昨日,她突然又换了口供。我很好奇,她为何能这样狠心!昨日案审后我并未直接回府,为找到真相,我将裴矢渝被杀案所有文案都重新审查了一遍,却发现我漏掉一人,那人看似与此案无甚关联,实则是整个案件始作俑者。那个人,想必你们不会陌生,” 裴至一顿,向魏镜和闻昭看去,一字一句 “杜、寂、怀,如今名为简韦丛,简笙名义上的父亲。” 简笙震惊地看向裴至,唇峰微微颤抖,半晌,她哑声问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 裴至微微抿唇,看着她的眼 “因为你的隐瞒,不得已,我用了非常手段。我让典狱官找来囚服换上,伪装成囚犯,关押在你们隔壁,” 所以,昨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多害怕就此失去你。二审之后,若是你仍维持原判,那么后面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了。 简笙看着裴至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有千言万语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声清浅的哽咽,裴至看着,欲言又止,片刻,别过脸。典狱官和高护卫进来,看了眼拥挤的公堂,心道:今天可真热闹!走到裴至身后,抬手作揖 “王爷,大人!” 魏镜点点头,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为何来此吧,本王问什么,你们如实作答即可。” “是!” “昨夜你们一直与裴尚书在一起?” 典狱官站出来,答道 “是,昨夜戌初裴尚书突然找到我,让我给他找一件囚服,说是破案需要。因为之前裴尚书也有过一些奇怪的需求,所以属下照做了,而后便把他关在简氏兄妹隔壁。直至寅正,裴大人才出来。属下担心大人安危,便护送他回去,途中遇见负责巡夜的高护卫,我们一起将大人送至裴府门口。” 魏镜看了眼高询,高询站出,声音低沉 “王爷,年关将至,为裴大人安全着想,属下便和典狱官一同护送大人回府。” “如此,” 魏镜沉吟一声,而后看向张宝氏夫妇 “张宝儿,你们可还有何话要说?” “这……,王爷,民妇冤枉啊!冤枉啊!” “哼,冤枉,污蔑朝廷命官,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来呀!” 魏镜一拍惊堂木,厉声 “是” “将他们二人拖下去大打二十板!” 魏镜扔下两根红头签,侍卫正准备抓住张宝儿和她的丈夫,谁知,张宝儿竟挣开侍卫,趴跪于地,哭号 “王爷,冤枉啊!民妇一时糊涂,听信奸人指使!您大人有大谅!饶了民妇这一回吧!” 张宝儿说着伸手指向于成,哽咽 “王爷,都是他!我姐姐就是被他杀死的!还有今天的事儿,也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闻言,众人惊讶地看向于成,裴至面无表情,冷声 “于管家,或者,于老爷,你不为自己辩解一下么?” 于成怒视裴至,不屑 “虽说她该死,终究杀人偿命,老夫认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太久,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欠我于家三条人命迟早要还!” 魏镜看向裴至,不解 “裴大人,这是——” “王爷,张元儿被杀案都是于成一手策划的,意在借此事扳倒我,报复我。” “报复你?” “是,王爷,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下官改革律法之事?” 魏镜略一思索,点头 “有印象。” “当时,因为程放案,下官将少年人犯罪刑罚减轻。程放在河边游玩时与于熙起冲突,失手将其推入河中致其淹死。由于程放之行属于过失杀人,再加上当时他只有十二岁,因而被处以三年半徒刑外加两年军役。于成,是于熙的祖父。于家当时不肯私了此案,定要程放偿命。而当时,处理此案的正是下官。于家不满此案结果,大闹刑部府衙,于逵失手将一衙役打伤致残,被处以三个月徒刑。河口县令被刺,凶犯被缉拿回京后有人劫狱,将于逵误杀。他的夫人接受不了亡夫亡子的事实,在家中自缢而亡。” 裴至艰难说完,公堂陷入一片沉默,良久,于成哀怒的声音传来 “都是因为你,害得我于家家破人亡!你当初为何要改革律法!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这么一个儿子啊!” 于成说完,老泪纵横,如果可以,谁愿意带着仇恨过一辈子! 裴至抿唇,突然道 “你为了报复我,时刻注意裴家动静,三年前,我父亲被杀,裴管家和苏故相继离开,你借机进入裴府,凭借自身优势成为裴府管事。而后步步为营,企图寻找机会想要扳倒我,直到前几日,简笙向我说出实情,你都听到了。三年来,你利用自己的身份,一直在监视我,终于,等到时机。凭借自己的势力,你找到张元儿,让她在裴矢渝被杀案重审之际揭发裴矢渝的罪状,并承诺给她一笔银子。谁知张元儿事后狮子大开口,向你索要一万两封口费。于家虽然曾经很富有,但自从于逵死后,你忙着复仇,花费不少,收入却没有,你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张元儿便威胁你,如若你不给那么多钱,她便向我告发你,你杀机顿起。正巧,张宝儿因为许明远嗜赌如命,欠下一千两债,伸手向张元儿借钱,张元儿不允,你看在眼里,知道张元儿暂时住在张宝儿家中,便暗中勾结张宝儿夫妇,你先给了他们五百两,让他们将张元儿迷晕,夜里将她送至裴府,约定时事成后再另付五百两。你借用自己的身份,将张元儿拖至我的院中,而后用你偷来的木簪,将她刺死。你不担心会被我发现,因为早在我回来之前,你便在我房中燃上了迷香,除此之外,你还在我的茶壶里加了迷药,因为你知道我有睡前翻阅案典时饮茶的习惯。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却未料到,昨夜,我并未如常回府。” 听完,于成惊讶地看向裴至 “你,你怎么——” 不可能,饶是裴至再聪明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什么都知道!甚至连作案的细节都—— “我怎么都知道?呵,于成,你以为裴府的管事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当的上?如果不了解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将你捉拿归案?” 于成一怔,嘴唇翁动几下才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为何——” 裴至垂眸,看着地面出神,片刻抬眸,看向于成 “程放一案职责所在,我不认为对你们有何亏欠。我也向来不是心软之人,只是,父亲死后,我突然能明白你的感受了,终究,是我太过自大了,没能及时阻止你,对不住了。” 裴至说完,抬手对着于成作揖,态度恭谦诚恳。于成一怔,片刻怒道 “谁要你可怜!就算做鬼,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裴至不语,转身,对魏镜道 “王爷,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魏镜点头,对于成等人道 “于成,裴尚书说的是否属实?” 于成刚从愤怒中恢复过来,好一会儿才点头 “是,王爷。他说的,都是真的。张元儿确实为我所害。” “如此,张元儿被害案便算了结了。” 魏镜说完,朝刑部侍郎郭培示意,郭培立即提笔写好认罪书,递与陪审传阅,得到魏镜许可后,侍从拿着印泥毛笔和认罪书放在于成面前,于成只看了眼,便利索提笔画押。张宝氏夫妇呆望着,小心翼翼地看向魏镜,不敢出声。魏镜手指轻敲桌面,待于成认罪书传上来后,对张宝氏夫妇道 “张元儿之死,与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若论罪你们应属从犯。你们肯认罪,本王便从轻发落。如若不然,罪责从重” 张宝氏夫妇一听,立即磕头求饶 “王爷,民妇知错!民妇认罪!” “王爷,草民知错!草民认罪!” 待二人签字画押后,魏镜一敲惊堂木 “来人!” “是!” “将他们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 “你们呢?” “王爷饶命啊,我们都是被他们骗来的!” “如此,今次本王便不予追究,若敢再犯,决不轻饶!退下吧。” “是!” 张氏亲戚齐齐行礼,而后离开。他们走后,公堂瞬间冷清不少。魏镜这才看向一直被冷落的裴信,冷然道 “裴信,你不是说有事要当面与裴至讲么?现在可以讲了吧?” 裴信抬手 “是” 看着裴至,对他说 “少爷,老爷在世时曾嘱咐我将此交于你。由于当时事发突然,我无暇顾及,今日便当众人面,给你了。” 裴信说完,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函,轻轻地放在裴至手中。裴至呆愣片刻,接过,看向裴信,不解 “裴管家,这是——” 裴信低叹口气,沉默片刻才道 “少爷,有些事,都是报应啊。老爷变成今天这样,也是有他的苦衷。他大概知道早有一天会东窗事发,便提前写好遗书,想着,若真发生了什么,便将此留给你。这也是他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 裴至摩挲着信纸,手微微颤抖,看着洁白的纸面眼眶有些湿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开口,声音喑哑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裴信一滞,看着某一虚空处愣怔良久,最终无奈叹息 “十四岁那年,老家发饥荒,我一路乞讨来到都府。嘴馋,偷吃别人的东西,差点被打死,老爷路过,救了我并收留我。” 说到这儿,裴信似乎想到当时两人相识的场景,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裂开一道笑痕,而后继续道 “老爷少年时便心志高远,那时他常在我耳边说的便是一定要做全天下最厉害的判官,为民除害,扫尽一切作奸犯科之事。老爷很晚才遇见你的母亲,你母亲出身不好,老爷却很喜欢她,费了很大周折,才将她娶回家。成婚时,老爷已是将近而立,而那女人才刚满十四。婚后两人甜蜜了一段时间,后来她怀了你,当时老爷刚刚升为刑部侍郎,由于前刑部尚书遭人暗杀,皇上器重老爷,便让他兼任刑部尚书一职,待新任选官出来,再归还职务。那段时间,是老爷最忙的时候,那女人年纪小,脾气大,怀孕后更甚,又不理解老爷的作为,整天嚷嚷着要老爷陪着她,不得已,老爷便向皇上请求,允许他带发妻当值,皇上怜他,便答应了。于是老爷便每天带着她去刑部,起初老爷到哪,她都跟着,寸步不离,渐渐地她逐渐跟人熟了,便不再贴身跟着老爷了。老爷当时忙于公务,没太在意。刑部府衙,都是男儿办公之地,她一介妇人去了只会分散男人们的注意力,即使那时她怀了身孕!” 裴信一顿,突然啐了后唾沫,冷声 “呸!女人都是贱蹄子!没一个好货!” 闻昭皱眉,黑脸,她大概知道故事的结局,但就算那样,也不能以偏概全吧? “后来,那女人肚子渐渐大了,行动不便,便留在家中待产。那时刚立国,老爷有很多事要办,就在这当口,幽州出事儿了,幽州城一个月内连着失踪了十三个孩童,当地官员无法破案,皇上便派老爷前去。一去便是半个多月,因为幽州城还有很多积案,老爷便也一并处理了。那女人却耐不住寂寞了,老爷一走,便和刑部郎中傅冲之有染,那傅冲之年近四十,相貌平平,那女人就是个荡妇!二人背着老爷行苟且之事,直到老爷回来也不停歇。当时其实老爷有所怀疑,那女人一通大闹给蒙混过去。后来少爷你出生了,老爷很是高兴,对那女人愈发之好。可惜,那女人的心早已飞到傅冲之身上了。直到你周岁时,老爷才发现二人奸情,那二人连夜私奔,什么也没给你们留下!从此老爷便痛恨女人,大概是太痛苦了吧,不知何时,他便染上奸养幼女的癖好。真是作孽啊,作孽!都是那女人毁了他啊!” 闻昭冷笑:出了事,过错都是女人的。男人就真的没有一点责任么? 裴至听完,静静地站着,神思恍然,过了一会儿才道 “裴管家,无论如何,这都不应是他杀人、残害无辜的理由。” 虽然他能够理解父亲的心情。裴信一怔,不意他会这么说,嘴唇蠕动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一时间,公堂上寂静无声,好一会儿,魏镜才道 “裴信,你不是说有罪要赎么?” “是,王爷,接下来草民要说的事便与此案有关。” “说吧。” “草民跟随老爷将近三十年,老爷为人,草民最清楚不过了。除却那癖好,老爷严于律己,事事上心,忠于职守。不过,也因为那癖好,他葬送了自己。那女人离开后老爷一心沉于朝事,不近女色。直到十年前,那天少爷十岁生辰,又逢省试中举。老爷一高兴,喝多了。当时有个婢女叫浣儿,只有十三岁,发育得很好,长得秀气,人也机灵。见老爷醉倒,便主动服侍,我当时也没在意。谁知来找我,说如果我愿意,便带我南下离开京都。我犹豫着,舍不得走,但实在无法抵御裴矢渝的侵扰,最终,我还是决定先离开阿至一段时间,便答应简章,让他三月初三亥时来接我,我想见阿至最后一面。三月初三那天发生一些事,我正在换衣物时裴矢渝突然闯入,想要侵犯我,他将我按倒,挣扎着,我摸出阿至赠的木簪,将他刺死,简章进来替我顶了罪。终是心难安,这本是我应承担的,却因一时懦弱,耽误兄长前程,罪女该死。” 魏镜点头,对裴至道 “裴尚书,此案到此便算了了,本王也可向父皇交差了,剩下的就靠你了。” 裴至低头,抬手作揖 “是!下官定不负皇上、王爷期许。” 魏镜一拍惊堂木 “结案,退堂!” “威~武~” 收拾好东西,魏镜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手摸乌龟,看着裴至和简笙发呆的某人,低咳一声 “昭儿,走吧。” 祁姝捅了捅仍在神游的闻昭, “小姐,王爷唤你呢!” “哦哦,来了。” 闻昭回神,见魏镜已经行至门口,赶紧起身,大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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