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结婚了，就在今天。</p>
看著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陆映哑的脸上净是茫然，她从未想过会再戴上结婚戒指，自从经历十一年前那个恐怖的夜晚之后，她便发誓今生今世都不再碰触婚姻，没想到……往事历历，萦绕耳际。争吵的声音、哭泣的声音、绝望求救的声音，都在今夜一并浮现，弃斥她整个灵魂。</p>
她无意识的微笑，轻抚上手指上的钻石，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不要戴它。只可惜，龚慎梦是不可能允许她将戒指拔下来的，因为这代表胜利，代表他终于征服了十一年前背弃他的女人。</p>
面对窗外的秀丽景色，陆映哑更显茫然。想当初卖掉陆宅之际，她不舍之外还有难以言喻的解脱，原本以为她终于可以不必再和熟悉的景物缠斗，没想到命运弄人，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回到她和龚慎梦最初相恋的地方，回到埋莽他们感情的坟墓。</p>
砰一声，突来的声响告诉她主人回来了，也提醒她目前的处境。</p>
她尽可能平静的接受她已经不再单身的事实，可是天晓得那有多难，尤其在她确信龚慎梦不可能出现她面前的情况下。</p>
“shit!”</p>
客厅传来一阵不文雅的诅咒声划破平静的夜，沉寂她的呼吸。</p>
“小哑？”</p>
声音的主人似乎因找不到她而显得仓皇，但陆映哑不确定，在她听来，反而比较像是诅咒她的咒语。</p>
“小哑！”</p>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著急，可陆映哑就是发不出声音，害怕被找到。</p>
“陆映哑！”</p>
狂炽的怒吼声伴随著强力的撞击，冲破陆映哑的防线，不消几分钟的时间，她就被逮著。</p>
“门没锁，不需要撞得这么用力。”她相当平静地面对龚慎梦嚣张的怒气，将害怕藏在冷静的面具之下。</p>
龚慎梦眯起眼睛打量她冷静的表情，不得不？她精彩的表现加分。</p>
“我还以为你逃跑了。”龚慎梦沉下脸说道，相当不悦她过于冷静的表现。</p>
“我能逃到哪里以为”她自嘲。“你忘了我们今天刚结婚？”</p>
与其说是结婚，不如说是将自己卖了。他们的婚礼没有任何人参加，只有两个她不认识的见证人，一个叫关以升，另一个的名字她忘了。其中关以升是建筑界的名人，相当年轻俊俏，以冷酷著称，和她的丈夫恰好一对。</p>
“我没忘。”龚慎梦走进房间，在她身后站定，强壮的躯体将她包围。</p>
“我这辈子的奋斗就为了这一天，我怎么敢忘？”伸出一双长手，龚慎梦将她锁在窗台和他的身体之间，压迫著她。</p>
淡淡的自嘲声引发出她内心悄悄的希望，她心跳加快的僵硬身体，不晓得该怎么反应。</p>
“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就寝了。”她猛吞口水，背对著他说话，不想让他看见脸上害怕的神情。</p>
“当然了，夫人，我也想。”龚慎梦允诺，热热的呼吸散布在她的头顶上，带给她另一波恐惧。</p>
陆映哑屏住呼吸等著他挪动身体，但他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p>
“请你让开，你这样挡著我无法出去。”她困窘的请求，试图自他越趋越紧密的夹杀中逃脱出来，但没用，他太高太壮了，根本挣脱不掉。</p>
“你没有权利叫我让开，我是你丈夫。”他文风不动，嘴角扬起不悦的弧度。</p>
她没办法否认，她确实已经成为他的妻子。</p>
“这只是权宜之计。”她艰难地吞下口水。“你既然已经得到你要的东西，又何必执著于我的身体。”能给他的她都给了，甚至已经将股票转到他的名下，他还想要什么？“我可不觉得我得到了什么。”他冷冷的戳破她的春秋大梦，转过她的身逼迫她面对现实。</p>
“你手上的股票有多少价值你心里有数，仔细算起来我还倒赔了四亿，这四亿用来买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愿意再一次提醒你这些钱的作用。需要我提醒你吗，夫人？需要我提醒你现在你属于谁？”龚慎梦？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进他的眼睛。其中有愤怒、有轻藐，就是没有任何一丝感情。</p>
“不需要。”她闭上眼睛，忍住心痛的感觉。</p>
“很好。”他挑眉，抓住她下颚的手不曾温柔过，只有无尽的残忍要求她。</p>
“睁开你的眼睛。”他加重手劲，不允许她的瞳孔里失去他的踪影。</p>
她照做，愤怒的睁眼。</p>
“我说过，面对恩客时你应该表现出谦卑，而不是像这样该死的瞪著我。”冷不防地，他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凶狠的力道差点使她的下巴脱臼。</p>
“你来教我怎么做。”她也不客气，瞪得越凶。“原谅我没多少接待恩客的经验，我从来没卖过自己。”</p>
“是吗？”他也很快的反击。“可是我怎么听说你父亲将你贱价卖给一个和你一样高贵的世家子弟，之后又花了一半财？将你赎回？”</p>
这是陆家的最高，也是她人生中最难磨灭的污点，他是怎么知道的？</p>
瞬间她觉得恐惧，昔日的魅影似乎又回来纠缠她，逼得她不能呼吸。</p>
“不……不关你的事！”她突然疯狂。“不关你的事！你没有权利──”</p>
“错了，夫人，我有绝对的权利。”龚慎梦冷冷的打断她，两手紧箍住她的手腕以免她伤到自己。“当你和前夫温存的同时，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p>
陆映哑惊愕的摇头。</p>
“在挣扎、在乞求，在生死的边缘徘徊！”龚慎梦轻笑，心中恨不得杀了她。“我在马来西亚病得半死，心里却还是想你，结果你倒好，嫁给有钱人的公子。”</p>
他越想起觉得自己笨，即使她已经当面告诉他，她不爱他，也配不上她的时候，他还是坚持她是爱他的，只是受到她父亲的威胁，不得不当面侮辱他。直到他亲眼目睹她带著微笑步入礼堂，他才相信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的不爱他，不爱他这个酒鬼的儿子。</p>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陆映哑不明就里。什么马来西亚为什么生死边缘？她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p>
“别装了，小哑，你以为装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就会上当？”他冷笑。“省省吧，把这招留给没见过你真面目的人或许还有用。对我，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语毕，他用力甩下她的手臂，冷眼旁观她狼狈的表情。</p>
“我不需要假装。”她踉跄的站起，扶住窗台稳定自己。</p>
“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p>
“哦？”龚慎梦睨视著她，眼底净是不屑。“你是在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爹地命人打断我几根骨头，再将我丢到大海里喂鱼的事？”</p>
“把你丢到大海……喂鱼？”陆映哑脸色苍白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p>
“是的，喂鱼。”龚慎梦嘲弄地重复一次。“我不得不说，你们这一对父女还真是狠，居然在毒打我一顿之后，再把我丢进大海里自生自灭。要不是我的运气够好，被一艘马来西亚借的渔船救起带到南洋，今天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的人恐怕是个幽灵，而非活生生的人！”不过由她的表情看来，她大概宁愿他是幽灵，龚慎梦忍不住嘲讽的想。</p>
他被爹地命人毒打之后，再丢到大海喂鱼？这怎么可能！她父亲明明告诉她，他已经放了龚慎梦，并给龚慎梦的父亲一笔钱让他和龚慎梦搬到别的地方去住。</p>
她看著他，试图找出说谎的痕？，可是她找不到，能找到的只有藏不住的怨恨，在他明亮的眸子里发酵。</p>
“不可能，我爹地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陆映哑拒绝相信这个事实。</p>
“他告诉我他早放了你，还说你们已经搬家，因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p>
她没说那段时间她有多疯狂，时常在夜半惊醒哭著找他，像个游魂赖在他们初次发生关系的大树下不肯走，课也不去上，饭也不肯吃，只是一直嚷著要他。</p>
这些龚慎梦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恨她，更恨她说谎的表情。</p>
“那么就是有人说谎了，你爹地或是我。”他嘲弄地说，缓缓接近她颤抖的身躯，再次将她包围。</p>
“还是你，小哑？”他抵著她的唇边轻问。“或许你才是说谎的人，只是把你父亲推出来当替死鬼，好帮你贪玩任性圆谎？”温势的呼吸钻进她的唇缝，也钻进她的鼻孔，和她的呼吸混在一块。</p>
“我没有说谎。”她颤抖不已的想抱住自己，却发现他已经先她一步拥住她，带来刺人的温暖。</p>
“无所谓，小哑，无所谓。”他咬住她的耳垂轻笑，粘人的鼻息就在咫尺之间。</p>
“反正现在我已经拥有你了，虽然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但没关系，我可以将就，谁要你这么迷人呢？”轻轻钳住她的双手，他不著痕？地将它们拉往她的身后交握，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爬满红晕的脸。</p>
“既然用不惯二手货，何必委屈自己？”她愤恨难消的挣扎，就是抱不开。</p>
“没办法，你这个二手货太昂贵了，我放不下手。”他再一次提醒她，她是他买来的女人。</p>
“四亿……”他摇摇头。“好惊人的身价，你认为你值得这个价吗，小哑？”</p>
“不值得。”她尽量闪躲他压下来的脸，无奈也是闪不开。</p>
“可是我认为很值得。”他低笑，笑声浑厚迷人。“能再一次搂著你，看你妖娆雪白的胴体？我伸张，激情难耐的喊著我的名字，花再多钱也值得。”</p>
“你做梦。”她桀骜不驯的冷呸。“我绝不会乖乖合作，你也别想听到任何声音。”无聊的下流胚子。</p>
“我不这么认为。”他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她身后空出一只手慢慢爬上她的胸际，隔著薄薄的洋装戏弄她。</p>
“嘴巴硬是没有用的，你的身体分明还记得我。”说话的同时，他一颗一颗解开她胸前的扣子，将她的洋装一寸一寸地拉下，直至他的大掌前。</p>
她的确记得他的手指，他的每一个撩拨，就连她自己也很惊讶，经过了那次可怕的离婚，她应该很惧怕男人才对，为何独独钟爱他的味道，甚至把他刻入灵魂的深处不肯让它散以为她忍不住发抖，害怕自己被吸光，却又不由自主的投向他的怀抱。</p>
“这才对，小哑，你不适合强悍，一点也不适合。”他对著她微微一笑，悄悄的放开她的手，让她自然的圈住他的颈项。</p>
陆映哑著魔似的任他摆布，丝毫未曾注意自己早已自由。</p>
“你适合的是为我张开你的腿，展现出你的身价，说服我这四亿花得值得。”说这话时，他竟然微笑，仿佛他给她的屈辱不算什么。</p>
“你去死！”她猛然清醒，松开双手试图打他，结果又被他牢牢抓住，捏得更痛。</p>
“我已经死过一次，没兴趣再死第二次。”他满不在乎的轻哼，表情愉快得不得了。</p>
“倒是你，陆家大小姐。你从没尝过痛苦的滋味，现在该是浅尝的时候。”他阴魅地说，相当满意她痛苦的表情。</p>
不，她早就尝过了，只是他不知道，她的遭遇比他强不了多少，至少他可以明著畅谈他的伤痛，她却只能暗自饮泣。</p>
“我早就尝过了！”她人像只被捆绑住的小猫般怒吼。“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开始，痛苦就已经发生！”</p>
言下之意，他是个扫把星，而她不过是个被台风尾扫到的倒霉鬼，不幸碰到他罢了。</p>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知道何谓真正的痛苦！”在莫名的愤怒下，他捉住她的肩膀，狠狠的撕裂她身上的洋装。</p>
陆映哑呆看这一切，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粗暴，昔日的记忆又重新浮上心头。</p>
影像中的男子，带著邪恶的笑容，拉扯她的衣裳，拿起皮带抽她……“不……不要！”她用双手挡住脸，疯狂的摇头。“放开我，你该死的放开我！”她声嘶力竭的怒吼，像疯了一样。</p>
龚慎梦攒起眉头看著她疯狂的举动，不明就里的掐紧她。</p>
“闭嘴！”他尽可能的捉住她。</p>
“放开我、放开我……”她仍无法控制自己，逼得他不得不甩她一巴掌助她清醒。</p>
啪一声，这一巴掌打得又清又脆，打歪她的头，也打醒她的理智。</p>
她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p>
“你他妈的以为自己在干什么，唱大戏吗？”龚慎梦冷冷的声音贯穿她的耳膜，让她重回人间。</p>
“我……对不起。”对于她的失态，她无话可说，也不想解释。</p>
龚慎梦斜眼睨著她，懒得再说什么，眼中忽然升起难得的慈悲。</p>
“早点休息。”他随口丢下这么一句转头就走，留下一身狼狈的陆映哑瞪著他高大的背影，难以置信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p>
累积下，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滴落，她蹒跚的走回床边，带著疲惫沉沉入睡，遗落些许泪珠停留在唇边，直至消失于枕心。？？？夜很沉静，思想已净，往事诉尽，痛楚仍未平静。</p>
悄悄伫立于床边，龚慎梦的心思是复杂的，是痛苦的，面对他又爱又恨的容？，有谁能告诉他，该如何掌握梦的轮廓？</p>
她是个梦，从来就是。</p>
轻叹了一口气，龚慎梦在陆映哑的床沿坐了下来，伸出温热的手掌，抚摸她的轮廊，？他心中的梦想找到真实。</p>
“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苦笑，用手指揩掉她脸颊上的泪，送入口</p>
轻含。</p>
泪是咸，隐藏于其中的感情是苦，难以释放的爱情是酸，强烈的撕扯是辣，梦境又是甜……他摇摇头，？这爱情的多种滋味忧郁叹息。</p>
“我们应该是深爱著对方的，小哑，不该像仇人一样互相憎恨。”他的声音嘶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愁苦的思绪。</p>
恍惚间，他想起陆映哑稍早说过的话：从第一次看见他开始，痛苦早已发生。</p>
是啊，如果他们能够避免命运的捉弄，也就不至于如此了。</p>
“也许你说得对，我们不该相遇。”龚慎梦对著熟睡的陆映哑喃喃说道，一扫平日的尖锐。</p>
他尖锐惯了，也凭他的尖锐挣到今日的地位。但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也曾欢笑平和过，那是属于年少时的往事，也是他此生最珍贵的记忆。</p>
那年夏天，风很静，天气很晴朗，少女的脸很红，语气急切地捉住他的衣袖，告诉他……“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希望能一起和你当朋友，直到永远、永远！”陆映哑红著脸，紧紧拉住龚慎梦手肘深怕他跑掉，从此不理她。</p>
“干嘛跟我当朋友，没听说过我是酒鬼的儿子吗？”他不客气的甩掉挂在胳臂上的纤纤玉手，嘲讽地瞪著她。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她早已将他的底细摸清楚了，并且决定拿他当游戏玩。</p>
“这……呃……”她无法说谎，她到处打听他是事实。</p>
他就知道！</p>
“让开。”他嫌恶的推开她，不想再跟她□嗦。</p>
“别走！”她再次扣住他，只不过这次是用抱的，她由他的身后抱住他，紧得就跟麻绳似的。</p>
“我不管你是不是酒鬼的儿子，我……我喜欢你……”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p>
“这又是你的另外一种游戏吗，陆大小姐？”他愤然挑眉，受够了这个不请自来的跟屁虫。</p>
“如果是的话，还是老话一句：我没空！”撂话的同时，他试著拨开紧紧缠绕在腰际的手，惊讶于她过人的道道。</p>
“放手！”他打也不是，捏也不成的气红了脸，心中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愫，跟著她紧贴身子泛动。 “这不是游戏，我也没有游戏的心情！”她闭上眼睛在他背后拉开喉咙高喊，不管他接不接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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