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五月叫道。</p>
佟二用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五月的脸颊，搞得五月痛得很难受的样子。</p>
“还在痛?肿得很厉害呀，回去再跟你丈夫认真地谈一谈吧!”佟二劝说五月。</p>
“我是会和他再谈谈的。”</p>
“你如果没有栖身之处的话，可以上我这儿来，我不会欺负你的。”</p>
“唉，你就是欺负我也算不了什么。”</p>
“别说废话了，你可已经为人妻了。”</p>
“再见!”</p>
“再见!”</p>
五月纤弱的身体已经出了门，佟二默默地目送着。</p>
“早上好呀!”阿巧走到店子门口向正在四处张望的杏子招呼道。</p>
这时，店子还没有开门营业。</p>
昨天下班之后，佟二并没有如约跟杏子打电话。</p>
“啊，早上好!’’杏子本不想被人看见的，所以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p>
“佟二还没有来。怎么了?”</p>
“没什么呀!阿巧，佟二是不是另外还有女朋友?”杏子原来在心里对这个问题持否定态度的，现在想了想后还是大胆地问了阿巧。</p>
“不可能吧?应该没有呀!佟二有杏子小姐做女朋友，不会再有别的女朋友了。”</p>
“我不知道。他昨天说好了给我打电话的，可是没有打。那天我看见过他用摩托车带一个女孩子呢。”</p>
“真的?不可能吧?”</p>
“那女孩子的头发有这么长，穿着白色外套。”</p>
“哦，你指的是她呀!”</p>
“怎么?你认识她?认识的话，把情况给我讲讲!”杏子很认真地要求阿巧。</p>
“你好!”佟二和平泽惠子又在每次见面的咖啡店里会面了。</p>
“你好!请原谅，这么早还没有上班就把你约出来了。怎么样?做决定了吗?”</p>
“我被人要挖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p>
“什么?你是说HOTLIP店里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了?”</p>
“对呀。我想我们在这个地方见面实在有点不方便。”</p>
“不过你反正要到我们那里去的，别人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吧?”</p>
“我打算不去你们那里了。”</p>
“为什么?我们给你的工资将是你现在的三倍呀，你知道吗?”</p>
“我这边有一些老顾客。”佟二直率地解释道。</p>
“没关系，你可以把他们带过来呀。靠你的能力，你还可以马上增加很多新客户呢。”</p>
“我考虑的不是顾客多少这个问题，我目前的这些顾客，长期以来都是我为他们服务，他们愿意总是光顾HOTLIP店，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荣誉。”</p>
“你要放聪明一些才对!”</p>
“你是说我傻?怎么说都没关系，我反正已经做了决定，请你回去禀告你们的老板一声。””</p>
这时，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让他们点菜。</p>
佟二拒绝道：“我不点了。”，</p>
“喂，常言道，不识庐山真面目。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我的话，你们HOTLIP店马上就要遇到大麻烦了。”</p>
“这话怎讲?我不相信。”</p>
“这是你们自己店里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去搞清楚吧!”平泽惠子拿起账单，抢在佟二的前面离开了。</p>
“得了!你这是为什么呀?干吗要跑到这里来?”佐千劝说着杏子。她俩现在银座的西村画廊的门前。</p>
“看一看嘛!”</p>
“这种看一看大概不会像普通的逛街那样轻松吧?”</p>
杏子把头伸出去努力往画廊里面看。</p>
一位看上去气质不错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p>
她问杏子，“你有什么事情?’’</p>
“啊，没事!”</p>
“请进里面来吧!”她见杏子坐在轮椅上，说话时显得非常温和。</p>
五月见外面有人，也走到门口。</p>
“啊，你就是?”杏子带着一脸惊讶望着五月。</p>
“你就是佟二的女朋友?”</p>
“啊，不是，不是。我，对不起，我没有什么事情。”杏子慌忙中使劲往后退，轮椅顺势猛地从人行道上往车道上滑去了。</p>
“杏子!”轮椅倒下的一瞬间，正好有车开过来，吓得佐千哀声大叫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汽车紧急刹车了。</p>
“危险啊!不想活了?!”司机大骂着，快速地开着车离去。</p>
“杏子，杏子，没事吧?”“没事?!”</p>
佐千和五月慌忙中跑到从轮椅中摔出来的杏子身边。</p>
“啊，好痛呀!”杏子用手压住肩膀，因为痛，脸都扯歪了。</p>
杏子被送到了医院。</p>
“杏子呢?”正夫赶到了医院。</p>
“她现在正在拍片呢。摔下来的时候可能摔着了肩膀，现在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佐千说道。</p>
“哎，这位是?”</p>
佐千旁边的五月听到正夫问自己是谁，条件反射似地点了点头。“啊，你是?”正夫也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p>
实在不知道怎样介绍，佐千和五月什么也没有说。</p>
“佟二，电话!”拿着听筒的阿巧对着正在工作的佟二喊道。</p>
佟二往柜台方向走去，与阿巧擦肩而过。他们两个人的样子看上去都很漠然。自从那件事情以来，他俩之间就存在着矛盾。</p>
“喂，什么?啊，你是说杏子?”佟二感到很惊诧，因为电话那端是五月在说话，可又在说杏子。</p>
“是呀。现在情况还好，拍了片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五月说道。</p>
“哦，对了，她为什么要到那里去?”</p>
“是不是担心什么?”五月含蓄地说道，“她哥哥己经来了，你别担心!佟二，我打电话的目的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下。她现在住的地方叫筑地急救医院。”</p>
“谢谢你!”</p>
“佟二，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p>
“怎么了?”</p>
“我可能要去大阪。我托大学时候的老师试着帮我在医院找工作，老师说，人到了大阪就好找一些。”五月说到这里，听到话筒那一边有人在喊佟二，赶忙又说道，“啊，对不起，你还在上班呢。再见吧!”</p>
“嗯，再见!”</p>
佟二和五月都带着复杂的心情放下了电话。</p>
“没事，真的没事!我不是已经跟你讲过没事吗?”正夫对佟二说道。</p>
佟二赶到医院的时候，五月已经离开了。佟二正好碰着在交费处交费的正夫，便缠着正夫问。</p>
正夫不想对正在为杏子的事着急的佟二多说，便朝医院的大厅走去。</p>
“她现在在哪里?”佟二对正夫穷追不舍。</p>
“她呀?”</p>
“正夫!”佐千一边喊着，一边开着杏子的车过来了。</p>
“嗯。”</p>
“哦，佟二来了，杏子!”佐千告诉坐在副驾驶台上的杏子。</p>
正夫的脸上明显地挂着不快的表情。</p>
“什么?”杏子抬头问道。</p>
“该怎么办?”佐千询问杏子。</p>
车子外面的正夫打着手势，让杏子不要理睬佟二，结果杏子只好简单地说了一声“走吧”。</p>
“她不想见你，我妹妹说她不想见你!”正夫话音一落就上了车。</p>
佟二紧盯着车子里的杏子瞧，杏子也对他看着，然后立即把目光移开。</p>
“等一等!”佟二企图叫住杏子。</p>
佐千看见佟二的那副模样，很为他担心，但正夫使劲催她开车，只好把油门一踩，车开走了。</p>
“哦，感觉还可以。”</p>
店子关门之后，真弓和阿悟在计算机上查看最近的顾客数量。</p>
“我的顾客是不是不多?”阿巧问道。</p>
“你刚刚升为设计师时间不长，别着急!”</p>
“是吗?”</p>
“喂，阿巧，你过来一下!”从外面回来后的佟二把阿巧拉到一边，避免让真弓和阿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p>
“你听着!你凭什么要带杏子到银座的画廊去?”</p>
“我没有呀!她跑来问我认不认识一位穿白色外套的女子，我仅仅告诉她那位女子好像在画廊工作而已。”</p>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事情?”</p>
“坏事是你做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告诉她?”</p>
“你说什么?”</p>
“真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p>
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越来越对立的时候，阿悟闻声走了过来。佟二不得不无可奈何地离开了。</p>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p>
佟二回到家里之后给杏子打手机，可没有办法打通。他想给她家里打，可想到即使打通了，碰到正夫接的话，一定也不会让自己和杏子讲话的。佟二绞尽脑汁，可什么好办法也没有想出来。</p>
“喂，睡了?”</p>
“哦，还没有呢。”</p>
“我要进来罗!”</p>
“哥哥，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已经进来了，还故意问一声。你进来以前应该等我说了‘请进’再进来。”</p>
杏子这样一说，正夫立即退出去。</p>
“我要进来哕!”</p>
“请进!哈哈，你是不是好傻呀?”杏子笑嘻嘻地说着，调皮地看着正夫。</p>
“行了，别笑了!还好吗?”</p>
“现在不觉得痛了。妈妈呢?”</p>
“她和爸爸都去睡觉了。”</p>
“太好了!我让他们为我担惊受怕了。哎，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吗?”</p>
“听我说，你是不是到小姨家里去住一住?就是妈妈的妹妹阿樱姨家里。”</p>
“为什么?”</p>
“你看你的手现在反正不能去上班，只好向图书馆请假。利用这个机会，出去散一下心嘛。听说洋子表妹生了一个可爱的BABY，你可以去看一看嘛。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可是你的手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照顾自己呢?还是让你哥哥我陪你一起去好一些。”</p>
“这个没关系，我想先考虑一下这个问题。”</p>
“好的，现在好好睡觉吧，晚安!”</p>
“晚安!”</p>
正夫刚才在杏子房间时心里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来，杏子很清楚。</p>
“怎么?从轮椅里面摔出来了?”</p>
“是啊。不过那个问题倒不大，现在的问题是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与别人接触了。”佐千对赶到图书馆的美山解释杏子为什么不在的原因。</p>
“她在家里?”</p>
“换句话说，她把心灵的窗户关闭起来了。”</p>
“为什么要这样?”</p>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美山，你们当志愿者的，在这方面应该知道的比较多。”</p>
“大体上讲，当人的身体的某部分失去正常的功能之后，内心深处就会受伤。要想战胜它，就必须从深渊里爬出来。有时不仅没有爬出来，反而一失足，我想，就会陷得更深。当然，现实生活中的实际情况又会因人而异。”“我认为杏子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佐千，你听我说，天生开朗、面对任何困难都不改变这种性佟的人其实并不多。如果失去健康的身体，双脚残废了的话，无论对于什么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杏子的开朗是在她承受了这种打击之后才产生的。”“我到底对杏子有多少了解呢?”佐千反思道。“我想也不需要做到全部彻底地了解。只要杏子想倾诉，佐千你认真地倾听，我觉得你就尽到了你的力量。”“真的?”“依我之见是这样。”</p>
“美山，你真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好人!”</p>
“是《不管什么都好的人》吧?”美山腼腆地一笑。</p>
“最近一段时间，洋酒不好卖：”</p>
“进一点智利或者其他国家便宜一点的酒吧。”</p>
“那种货都被一些大型超市进去了，我们这种小店进不到货。”</p>
正夫和母亲久仁子正在店子里谈话，这时，电话响了。</p>
“喂，你好!哦……”久仁子接了电话。</p>
“谁打来的?”正夫问道。</p>
“冲岛佟二先生。”</p>
“是他?喂!”正夫一把抢过电话。</p>
佟二是趁工间休息的时候打电话的。</p>
“喂，听着：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杏子不会接你的电话的，因为她不想再和你讲话了!”正夫粗暴地将电话猛地挂断。</p>
“正夫!”母亲久仁子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正夫。</p>
“怕什么?原来没有他的时候杏子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全是他惹的祸!”</p>
“哦，来客人了!”</p>
“你们好!我叫美山，是一名志愿者。”美山向正夫必恭必敬地行了一礼。·</p>
“我知道我来这里也帮不上忙，但是总觉得有些担心，所以还是来了。给你带了一点小意思。”美山走进杏子的房间，把手上拿的一盒草莓递给杏子。</p>
“好漂亮的草莓呀!”杏子高兴地喊道。</p>
“漂亮吧?在千疋屋高级水果店买的。嗯……好贵的。”</p>
“谢谢你!一想到有人这么关心我，我心里就觉得好高兴的。”</p>
“以后我再也不敢对你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了。”美山憨厚地笑着。</p>
“哦……”</p>
“杏子，你是在用你的心恋爱。我敢肯定，如果你是在和我交往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受伤。”</p>
“美山先生，你真温柔又体贴!唉，可惜我没有这种福气。”</p>
“不，杏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的意思是，因为你的心并没有放在我的身上，所以你与我交往的话就不会那么投入，就不会受伤。”</p>
“美山!”</p>
“杏子，你已经战胜生理障碍带来的心理障碍了，像普通人一样，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恋爱。对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而不是什么志愿者，或者什么特殊的人。”</p>
美山的这番话让杏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佟二的面容。她感到一阵心痛。</p>
“如果你只期望被爱，也许会更快乐一些，也就不会发生意外事故。杏子，我觉得你现在是一个坚强的人，当然，我希望你能够更加坚强，不想看到你现在服输。恕我直言，我希望你能够在残疾的身体面前永远不服输。”</p>
“美山，我有一种体会：当你真正爱上某个人的时候，你会变得相当脆弱的。”半天没有说话的杏子一开口，泪水跟着往外朗的，“我好害怕呀，不敢再往前努力了。为了他过得好，为了他的将来，我，我想退出来。”</p>
看见杏子痛苦不堪的样子，美山也难过地将自己的下嘴唇咬得紧紧的。</p>
“请问有人吗?”外面有个声音问道。</p>
“来了!”久仁子从店子里出来一看，原来是佟二站在那里：</p>
“您好!”</p>
“又是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正夫知道是佟二后猛地从店子里冲了出来。</p>
“正夫!”</p>
“妈，您别管!杏子不在!你跟我回去吧!”</p>
“她在!”</p>
“告诉你她不在就是不在!”</p>
“她肯定在!”佟二推开正夫拦着自己的手，想冲了进去，“让我见见她!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p>
“干什么?!”</p>
“他看过了才会死心的!让他进来吧!”久仁子说道。</p>
正夫这时才不情愿地让佟二进来了。</p>
“轮椅都不在，她现在在亲戚家里。”</p>
佟二看见杏子的房里空空的，哑口无言丁。</p>
“这鞋……”佟二看见房子的角落里放着那双红鞋子。</p>
“怎么?是你送给她的?得了吧!给不能走路的人送鞋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给我拿回去!”正夫气愤地将那双鞋子猛地朝佟二扔去，“原来一直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意外，能维持这种状态对于我们来说多么不容易呀!自从她与你交往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p>
佟二把朝他扔过来的鞋子拣起来，无可奈何地朝外面走去，离开了。</p>
“佟二，你有没有时间?”久仁子叫住可怜的佟二悄悄地问道。</p>
“有没有纸和笔?”久仁子问佟二。</p>
“什么?哦。”</p>
久仁子和佟二来到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厅，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的咖啡都没有喝。</p>
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总算被久仁子打破了：“这是她现在住的地址。”</p>
她飞快地在佟二拿出来的纸上写了地址，又说：“如果你还有那种意思的话，可以去把她接回来。”</p>
“伯母……”</p>
“如果，如果你已经对她没有那种意思了的话，我想请你最好不要去见她。”</p>
“我不可能改变我对她的感情。她对我产生了误解。”</p>
“你听说过她的身体情况吗?”</p>
“什么?” “她的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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