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醒来。</p>
是周末，天才微亮，雅弦也还在沉睡。</p>
我终于放弃唤他起床，自己也躺在他的身边，打算赖一个午。</p>
原本抱着我的他，还是回到我的怀中。</p>
有光照进来，他皱皱眉，慢慢睁开眼。</p>
“早。”我微笑。</p>
“早。”他的脸红透。</p>
我亲吻他的额角。</p>
“昨晚，谢谢你。”</p>
“我没做什么。”他笑。</p>
我拥紧他。</p>
“还记得你的父母吗?”</p>
他的神色迅速黯淡下去。</p>
“怎么会记得，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p>
“对不起。”</p>
他无声地笑。</p>
“可是我见过他们的照片，母亲和父亲的合影，惟一的一张。”</p>
“在哪里，我可以看看吗?”</p>
“不在了，被苏夫人拿走后我再没有见过。”</p>
筠韵拿走?</p>
她为何要拿走雅弦父母的照片?</p>
电话忽然响起，是客厅中的分机。</p>
我拿起它来：“喂。”</p>
“林启东昨天见过你了?”</p>
“程律师。”</p>
“我问你话。”</p>
“是的,他想要钱。”</p>
“我会给他，只要你忘记他告诉你的话。”</p>
“程律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和我无关，我什么都不记得。”</p>
“那就好。你现在，在真浩的房间?”</p>
“不,是雅弦的房间。”</p>
“韩先生，好自为之吧。”</p>
我放回电话，回头看到雅弦，湿润的眼睛，真的像只小猫咪。</p>
大笑，抱住他。</p>
“怎么，想勾引我?，”</p>
“不是！”他急急申辩，才发现原来是我在逗他。</p>
“思辰，若真有事，你不会瞒我是不是?”他问。</p>
“不会。”我慎重回答。</p>
于是他笑。</p>
“谢谢你。”</p>
我们在满室的阳光中坐下吃早餐。</p>
真浩差不多和我们同时下楼，他还是很困，不停地打着呵欠。待坐下，雅弦轻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真浩笑，然后转头。撒娇地看他。</p>
女佣端来早餐。</p>
我忽然有一种名叫幸福的感觉。</p>
但却是毫无真实感的幸福。</p>
从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到现在这般亲热，可是我不想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饭后两个男孩跑去下棋，中国象棋，我一看到头晕的东西。</p>
我在一旁坐下，找本杂志，晒着太阳，静静享受难得的休息。耳边不时传来真洁的笑声和雅弦低低的惊呼，悄悄看他们，不同模样，不同的性格，完美的整体。</p>
老张端来咖啡，我说谢谢。</p>
转头时却猛然怔住，老张竟在微笑。</p>
因为早餐吃得太晚，到中午我们都没有饥饿的感觉。</p>
他们却下棋下得累了，老张唤女佣抱来毛毯，把两个在阳光下午睡的男孩裹得严严实实。</p>
我站起，活动坐很久了的手脚。</p>
老张从我身边过去。“老张。”我叫住他。</p>
他停下，却没有回头。</p>
“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问他。</p>
“知道什么？”他淡淡问。</p>
“我和雅弦真浩的事。”我开门见山。</p>
他沉默一会儿。</p>
“夫人说过，只要少爷喜欢，做什么事都可以。以前先生在世时也曾这样吩咐我。”</p>
“包括和我在一起?”我失笑，哪对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年纪大他一倍的男人相爱会沉得住气?</p>
“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事，包不包括和韩先生您相爱。”</p>
“我也喜欢雅弦。”</p>
“萧少爷……”老张终于扭过头来，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韩先生要喜欢谁是韩先生的事，我不可能阻止。”</p>
“你难道不觉得对真浩不公乎?”</p>
“若是我可以劝少爷不喜欢您，我一定会这样做。”他说完，微一欠身后离开。</p>
我长叹一声，转身，立刻对上一双闪亮如星的眼睛，于是我站在原地，与那双眼睛的主人，名字叫苏真浩的男孩对视。</p>
大约下午时分，苏家来了不速之客。</p>
当然，这句话不可以让他听到，要不然我在中学时的糗事便会被他拦个干干净净。</p>
“司马，好久不见。”客套还是要的。</p>
司马青笑着。“还和我来这套，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口不对心。”</p>
他来做例行检查，苏家的人每一个星期都做一次，仆人和女佣，还有老张都不例外，不过他们要去医院，而真浩，甚至雅弦，都只要留在家中等待私人医生前来即可。</p>
“怎么，公司倒闭，你待业在家?”不一会儿司马就结柬工作。</p>
“今天放自己大假,我笑，就是不知道明天去到公司天灵会怎样砍我。”</p>
真浩和雅弦随着阳光移师花园。</p>
司马看着他们出去，转头对我说：“雅弦的改变很大，是你的功劳。”</p>
“说笑，怎么会是我的功劳，他自己就是这样。”</p>
“不，若是苏夫人还在，绝不会让他变回原样。”司马喝了口咖啡。“小静她一直这样说，苏夫人对雅弦，有时候实在是看不出来好坏。”</p>
程清源说过，筠韵像是故意不让雅弦比别人出色。</p>
她收养他，却为什么这样对他?</p>
难道因为他是很箫筝的孩子?</p>
“但小静也说，雅弦其实和真浩一样，都是筠韵的宝贝。”</p>
略，这句话我也听到过。叶静，那个千面女孩对我说出的话。</p>
“你喜欢叶静?”我忽然问司马。</p>
“是。”他先是一愣，然后微笑回答，“我希望可以和她结婚，定居英国。”</p>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p>
“当然，我见过她的每一面。”司马的声音中有止不住的骄傲。</p>
“我第一次见她，以为她是个小太妹。”我笑。</p>
“我也是,”司马握住杯子。“第二次在苏家见到她，竟没有认出她来。”</p>
“你说你要找个天使。”</p>
“她就是我的天使。”他看向花园，那里，是两个美丽的男孩在嬉戏。</p>
“那她呢?”叶静应该是在躲他。</p>
果然，司马的脸一下子黯淡下来。</p>
“她说她不会选我。”</p>
“为什么?”我奇怪，难道司马的条件还不够好?</p>
“不为什么。”他扭回头来。“她说她不爱我。”</p>
一句话，便堵下了我所有的话。</p>
深秋季节，本应是凉意袭人，可是阳光，始终还是撤满大地。司马看着两个在温暖阳光下嬉闹的男孩，嘴角忽然露出笑容。</p>
“很像真正的兄弟。”</p>
“本来就是。”我说。</p>
“你知道年间有关苏家继承人的传说吧。”他回头看我。</p>
“双胞兄弟?”我点头。“当然知道。筠韵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那一阵子的小报闹得沸沸扬扬的。”</p>
“那你相信吗?”</p>
“不信。”我摇头，“你不要又告诉我，这个也有道理可言，医生都这么说的话，我们就设法说其他了。”</p>
“其实……”他想了一想，然后笑，“告诉你也没事吧，因为这件事，连我都无法肯定。”</p>
他和少年时没什么太大的改变，藏不住秘密，不过他也懂得选择，对什么人可以说，什么人不可以说。</p>
“苏夫人生产的时候，是父亲接生。我守在外边，等着消息。我听到第一声啼哭，紧接着，是第二声……”</p>
“慢慢，你说什么?第二声?”我阻住他。</p>
“是，第二声。”他看我，“可是父亲出来对我说，苏夫人产下了一个男孩，只是一个。”我开始头疼，他却仍在说：“然后护土就让父亲过去接听电话，父亲回来时告诉我，苏博雅先生遇到车祸，当场死亡。”</p>
我看他，喉咙里一阵咿呀，不知道该说什么。</p>
他笑，无奈的笑。“有时候，命运就是一种巧合。”</p>
两手扶住太阳穴，眼前有金星在闪烁。</p>
苏家的秘密太多，筠韵瞒我的事太多，我开始有力不从心的感觉。</p>
第二日去公司，天灵果然见面就砍。</p>
“你还是不是老板?”</p>
我回答：“谁说不是，老板也有权利放自己的大假吧。”</p>
“放假?”天灵哭，然后一堆资料放上我的桌。“那么，两天的工作也请老板您一天完成。”</p>
老天，好多的文件，我立刻苦了脸。</p>
“没有商量余地?”</p>
“没有!”她斩钉截铁。</p>
进来送咖啡的小妹轻笑出声，这就是老板的真面目，被自己的助理压得死死的。</p>
长吸口气，我决定立即开始工作，毕竟饭碗最重要。</p>
“老板，有人要见您。”又是天灵。</p>
我翻白服，“你替我见不就好了，或者，你替我看这些?”拍拍面前的大量文件。</p>
“是林启东。”她不动声色。</p>
我腾地站起来，吓坏语吾。</p>
怎么样清源还没搞定他?</p>
这下可麻烦了，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对付他的办法。</p>
“我去见他。”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人家都跑到公司来了。</p>
一进会客室就见到我最不想见的脸。</p>
“林老先生。”口是心非地说着客套的话。“真是，还要您亲自过来。”</p>
他站起。“我那个小地方韩先生又不愿常去，当然只好我过来了。”</p>
“那么，今天林老先生光临本公司，有什么事吗?”装傻就装到底。</p>
“我不相信韩先生那么健忘。”他也不是省油的灯。</p>
天灵进来送茶水，我真是想冒着被语吾狂扁一顿的危险给她一个飞吻。当然，若是地震啊，海啸啊什么的来到我会更离兴。</p>
“我想韩先生应该知道，若我把真相说出去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始终是他第一个沉不住气。</p>
“知道。”事已至此，我只好打起十二万分耀挪来迎战敌人。</p>
“那我的要求。”</p>
“我还是那句话，财产是苏家的，与我无关。”</p>
“好样的。”他大笑。</p>
我亦笑。“请问林老先生，你有何证据证明你说的话?难道苏博雅的背上贴一纸条，上面写着我只喜欢男人？我想你也知道，苏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你想捏软就可以捏。”</p>
老头一拍桌子。“我把消息卖给各路传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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