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之事皆已办完，只待族中子弟前来接手。” “宋攸？”</p>
他无奈道：“原是想让他来的，可被你整了那一遭，他如今哪里肯离开建康？”</p>
“我一时气愤不过，反倒误了你的事，该如何补偿才好？”</p>
替她系着縧穗的手顿了顿，宋聿低眉而笑，和而缓地说道：“吾妻自幼伶仃孤苦，只盼她后半生平安顺遂，与我结发共白首。聿不敢再奢求旁物。”</p>
岁宁不免又叹一句癡儿。</p>
宋聿道：“手伸出来。”</p>
她一面照做，一面问他：“做什麽？”</p>
他将那枚质地温润的玉印系在她的手腕上，颇有不满地怨诉：“叫我给你刻玉印，却只用一次便扔了吗？”</p>
岁宁忙说：“好好好，以后它就是我的私印了。”</p>
他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又问：“你可有了属意的婚期？”</p>
“问我吗？婚期不是须得由着两家长辈决定？”</p>
“自然还是你的意愿更重要些。”</p>
她说，“暮春时节正好，定在在上巳日前后如何？”</p>
“好。只要不是大兇之日，都听你的。”</p>
于是婚期便是如儿戏般被她随口敲定的。</p>
执手行至窗前，唯见槐树枝头雪化，和风吹乱云鬟。</p>
春回雪尽，阳气始上，其道生，故万物荣。</p>
荆南的兵乱与寒灾皆告一段落，宋氏在夷陵的茶叶生意也提上了日程。只等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啓程回建康城。</p>
那日一早便动身了，此去建康城山高路远，也不知要赶多久的路。</p>
所幸，初春无雨，不必担心沿途泥泞。</p>
在荆州与江州相交的地界，偶见一路流民。</p>
有许多衣衫褴褛的饑民围了上来，伸着手讨要吃食。被他们堵住了去路，马车不得已停下了。</p>
听着车帘外的喧闹，岁宁纳闷道：“这里怎麽会有这麽多难民？”</p>
宋聿揉了揉眉心，颇为苦闷：“最初有人污蔑荆州卢氏起了反心，要剥去卢氏全族士子的官职，逼卢信交出兵权。有士族在邵陵郡拥卢信为王，如今正与陆氏在荆江之交对峙，弄的人心惶惶。”</p>
岁宁严肃道：“是谁污蔑的他？陆灵远？”</p>
“祸从口出，你能不能别乱猜？”</p>
卢氏，卢信……她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去年陶庚所设的鸿门宴，似乎也曾宴请了卢氏的人。</p>
她杀了陶庚，也保全了武陵郡的士族，却不曾想，他们还是前赴后继地走上了反叛之路。</p>
几个大世家联合把持朝政，将五湖四海之利据收囊中，在他们手底下受压迫的士族分不到利，定然不会善罢甘休。</p>
兜兜转转还是如此，杀了一个陶庚，还有千千万万个反叛者。</p>
她又问：“我们带的吃食不够，这些饑民怎麽办？”</p>
宋聿思忖道：“可以先转道安陆，先不去建康，便可省下一半的干粮。”</p>
“我以为你会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岁宁笑着，便由着他下车去招呼几个侍卫，分给民衆一半的吃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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