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向他走去，静静立在窗下。 “这麽晚了，怎麽还不睡？”</p>
他从屋内轻啓窗格，道：“在等某个不顾家的人。”</p>
几分薄如蝉翼的月魄敷上他的面庞，勾勒出柔和的轮廓。</p>
岁宁只笑：“归来晚，幸而绍君亦未寝，与我相对小窗前。”</p>
而屋内人垂眸看着她眼角笑意，却无法同她言笑。</p>
拜月节都过了几日，而她习惯一人独往，是丝毫不在乎的。</p>
岁宁察觉他的低落，于是问：“怎麽了？又遇着了烦心事？”</p>
宋聿矢口否认。</p>
她便说：“来屋外坐坐如何？今夜月色很好。”</p>
是啊，月色很好，可哪里比得上前几日的一轮满月？诚然，那是此生他见过最圆满的一轮月。错过一次，便要再等几月，或是几年，甚至此生终不得见。</p>
昔年她离开时，只给他留下了额角的疤。如今她离开，便会给他留下日複一日的期许。</p>
今夜他与她并肩，在院子里踱步。</p>
静谧的风声吞没了呼吸，他喜欢这样安静的夜，这样她会暂歇收起锋芒，同他多些温声细语。</p>
虽说平时也有过这样温和的语调，只不过那或多或少包含了算计。</p>
唯有夜里，她把声音放轻，是为了不扰夜的沉寂。</p>
他忽然说起：“若你早两日回来，便可以看到更圆更亮的月，比今夜月色更美。”</p>
岁宁不曾作此想，豁然笑曰：“我昨日在别处也看到了同样的月，却不觉更胜今朝月。你看天边流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昨夜的月是圆的，可今夜也残。”</p>
满园春色庭中，东风送暗香，浮动月昏黄。</p>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玉容沉静，思绪流转于她的眉眼。</p>
这一日月色与某个雪夜里昏晦的灯火一样，明明灭灭，他得见有情人的一双眼，也只在这样难以看清的情景里得见。</p>
罢了，不想了。</p>
说不定当真只是晃了眼。</p>
他如是告诫自己。</p>
番外五</p>
春日回京时，宝马绣车盈路，辘辘车声如水去。</p>
时值花朝，百花竞放，出门游赏之人衆多。</p>
同一时节的江州亦是微谢樱桃，欲展芭蕉，门前陌头俱是花藻浓荫。论及自然风物，也能与江东平分一半春色，还留一段鲜妍春光。</p>
只是阿禾自小在安陆长大，极少回到健康，不曾见过这样拥堵的繁华。须知有人尚在为温饱奔波劳碌时，閑暇的赶春客也大有人在。</p>
于是她闹着要回来看一看的。</p>
只是往马车窗外一瞟，全是人看人。</p>
春景也在这番喧闹中略显平乏无味。</p>
殆及出了城，往郊外去，游人才渐渐稀少。</p>
江岸边，平沙浅渚与岸堤垂柳自成一方春景，有旅人相偕过溪桥，也有人乘楼船泛舟江上，寻一个高怀自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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