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与陆宣面面相觑，一个猜：“你夫人？”一个道：“你夫君。”</p>
二人一齐到后院去，陆宣刚一踏入院门，便踩了一脚的瘫软泥泞。</p>
是个熟透的烂柿子。</p>
他黑着脸，道：“我当初便说栽玉兰树好些，你偏要选这柿树，这下可好，招得满地的虫蚁。”</p>
岁宁道：“回去换鞋去罢，别踩髒了内廊的地。”</p>
她熟练避开满地的落柿，又扯下垂落的枝桠来，摘了个熟透的软柿子。</p>
琴室之中，宋聿正扶着琴身，索上新弦，又细细调试弦音。</p>
岁宁欣然向他走去，跪坐在他身侧。</p>
“你怎麽肯来了？”</p>
宋聿没答，依旧调弦，只说：“旧弦早就松了，曲不成调，也不知你是怎麽弹下去的。”</p>
她笑道：“是麽？我听不出来。”</p>
树叶窸窣，麻雀鸣啼，日光穿过寥寥沉榆香烟而来，倾洒于他挺直的背脊，余下几缕落在琴桌上。</p>
岁宁不知何时揽过身边的手臂，扣住他索弦的指节，非得在他忙别的事时，生出这些亲昵。</p>
宋聿侧头看着她，正愣片刻，複又微微叹息，这才表明了他此行的目的：“你说秋日可归，如今已而秋半，我若不来，你怕不是要掐着时节季末才肯回去。”</p>
岁宁眨了眨眼，道：“哪有？我本来打算月底就回去了。”</p>
“当真？”他探究。</p>
“好吧，冬至前。”她如实回答。</p>
得到这麽个答複，浮光恍惚，他难以维持面上的平静，转瞬便抽出手来。</p>
他说：“安陆到底是比不得这里，若是再乱些，贫瘠些，指不定还能让你对此多上点心。”</p>
“怎会？我只对绍君上心。”岁宁讪讪笑着，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p>
他又说：“许多年不曾与你一起过拜月节了。”</p>
岁宁问他：“所以专程来西陵寻我，只为过节？”</p>
宋聿道：“不是的。我想你今年早些回去。”</p>
她又拉过他的手安抚，笑着说好，就这般不记承诺地满口答应下来。</p>
宋聿也回握住她的手，道：“还因为有一日夜晚，见月色很好，却无人与共，故而也想同你一起过拜月节。”</p>
共一轮明月，沐同一片月光。</p>
他说，只此一次，在满庭月色的窗前，他曾见过有情人的眼睛。</p>
岁宁追问着，是哪一次啊？</p>
宋聿轻叹，看吧，没心没肺的人果然记不得了。</p>
多年以后，或许她也终会想起，那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p>
春归时又是春将半。</p>
檐角挂着轮残月，有白日外出的人踏月而归。</p>
一庭澄净月色，照满书窗。纸糊窗格中落下一道朦胧身影，与竹柏影一并遮去些许月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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