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嘴到达了最顶端，封闭了头骨，又开始向下绘制起肌肉、皮肤与毛发。</p>
果然是白修辰。</p>
就这样，在滋滋的声响与微凉的气流中，喷嘴一丝、一丝地绘制出了脖颈与胸膛。</p>
何喻之骤然紧张起来。照这样下去……</p>
——可对方根本不是人类。有什麽好紧张的？</p>
他随时可以制止喷嘴的动作。他没必要“複活”白修辰。</p>
他不是哈德良。他不需要没有灵魂的安提诺乌斯。</p>
何喻之盯着那个红色的按钮，却久久没有动作。</p>
他的目光在那逐渐完整的躯体上游移，直到许久之后，3D打印机处传来了滴的一声。滋滋的声响结束了，空气也重新凝滞。紧接着，又是那没有感情的女声：“并未检测到本地记忆备份。是否需要进行云端搜索？”</p>
白修辰在云端有记忆备份吗？何喻之不得而知，但他猜想即使有备份，那多半也已经被意识管理所受命清除了。</p>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什麽后果，何喻之还是答道：“需要。”</p>
“与此同时，是否啓动试用模式？”</p>
“什麽叫……‘试用模式’？”</p>
“‘试用模式’即是0x148系列人型智械的初始模式。您可以对它发出任何指令，但它不会拥有意识。”</p>
“如果没有搜到记忆备份，那它会一直保持试用模式吗？”</p>
“正确。”</p>
那样或许也不赖。</p>
何喻之望着那双紧闭着的双眼，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将自己渡到轮椅上。他从衣柜中挑出自己的一套衣物给“白修辰”穿上，指尖不免触到对方紧实的肌肤。</p>
他感受到了体温、心跳与呼吸，仿佛“白修辰”只是单纯以站姿陷入了沉眠。</p>
他驾驶着轮椅退到床边，从一定距离外打量着对方。</p>
这样休閑风格的衣服果然不适合他；不过无所谓了。</p>
“那就开啓试用模式吧。”何喻之淡然说道。</p>
“白修辰”脖颈背后的框架中倏地伸出一根比手指还长的电极。眨眼间，它刺入了“白修辰”的肌肤之中，“白修辰”的躯体也整个随之一振。</p>
“等等，”何喻之补充道，“在它醒来之前，记得把它和智械联合体的通讯切断。”</p>
他不想再被监视了。</p>
那女声答应了他的请求。</p>
接着，刷的一声，那带血的电极从肌肤中抽离开来，收回了框架之中。</p>
“白修辰”睁开了眼。似是不习惯房内的光线，它缩瑟了一下，赶忙微低下头，用手背挡住了双眼。几秒后，它才放下手来。它迷茫地端详着打印机的框架，上手抚摸了几下，最终握住了右侧的立柱。它的目光在屋内游移着，最终彙聚到何喻之身上。</p>
“你是……”</p>
它眼神空洞，音色木然，完全不似真正的白修辰。</p>
何喻之盯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忽地意识到他还缺了什麽——那双眼镜。</p>
无所谓，反正它也不是白修辰。 “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人型智械。”何喻之平缓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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