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霏说她确实不知情。</p>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学的时候，有一阵子你爸浪子回头了……他辞去了义体推销员的工作，在配件厂找了个班上……我真的很想回到那段时间。”梁若霏陷入了沉思。</p>
“好像记得。”何喻之说道。</p>
他不清楚那段记忆是源于自身，还是源于母亲的反複提及。但那段光阴太短暂了，短到可以忽略不计，完全无法改写父亲不着家的形象。</p>
“我真的很羡慕那些和睦的家庭。”梁若霏道，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天真的憧憬。</p>
何喻之猜测，如果云端有“完美家庭”体验项目的话，梁若霏一定会去尝试。</p>
“张叔呢？”何喻之问道。张叔是母亲最近新认识的男朋友。</p>
“他忙，”梁若霏解释道，“不像我们做服务员的，比较清閑。”</p>
梁若霏使用的是意识管理所提供的基础款仿脑元件。她无意存下多少积蓄；她此生唯一的目标就是顺利活到70岁，然后去云端享福。</p>
“他对你还好吗？”何喻之问道。</p>
梁若霏点了点头，笑得像个初恋中的女孩：“非常好。”</p>
何喻之太久没见过母亲笑得如此舒心了。他真切地希望张叔就是母亲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她十分需要遇见这样的一个人，尽管最终还得靠她自己从何永然的阴影中走出来。</p>
何喻之望着阳台上的衣物随风摇曳，犹豫着要不要开啓另一个话题。</p>
半晌，他局促地问道：“妈，我可以……跟你说件事吗？”</p>
梁若霏道：“直接说不就行了。”</p>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何喻之道。</p>
他做好了被问“是什麽人”的準备，甚至想好了搪塞的话语——“对方不想被人知道”。</p>
不料，梁若霏根本就没有问的意思。“那是好事啊，”她喜上眉梢，还捋了捋何喻之的头发，“我儿子终于开窍了。”</p>
何喻之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这样下去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p>
“你喜欢上男生了吗？”梁若霏好奇地问道。</p>
何喻之僵住了。他心虚地扫了一眼梁若霏，却也并没有否认。他本来就没想提及性别，因此更对母亲的精準洞察感到震惊。也许梁若霏比他想象中的更了解他。</p>
“现在都什麽年代了，我怎麽会在乎性别呢，”梁若霏微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只要有人爱你就好了。他爱你吗？”</p>
“我们还没确定关系，但是……他确实很在乎我。”何喻之低下头，缓缓答道。</p>
——甚至有些过度在乎了，何喻之心想。</p>
“那就足够了，”梁若霏捧住何喻之的手，“不管别人会怎麽看……妈妈都会祝福你们。”</p>
何喻之感到一阵暖流沁入双手，像是和煦的春风，而非炽烈的夏风。他返回去握紧了母亲的手。</p>
没有针刺感，只有柔软与温度。</p>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p>
***</p>
何喻之一到家，就紧紧地抱住了白修辰。</p>
“我的触觉恢複了！”他说着，盈眶的热泪沾湿了白修辰的前襟，“我的触觉恢複了……” 他们拥抱着。何喻之捏紧了白修辰的衣服，接着又松开手，开始向上移动双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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