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讽刺的关联，倒也挺有意思的。</p>
人类和智械的概念并非泾渭分明。相反，这纯粹的两极之间是一道光谱；何喻之和白修辰，以及那亿万名安装了仿脑元件和义体的人类，都位于光谱之中。甚至联合体本身可能都拥有意识——它不过是人类之恶的集大成者罢了。</p>
而真正纯粹的人类，是孩子们，以及坚持不上传的人们。</p>
何喻之想到了数月前，自己和白修辰在马格利特展上看到的那幅《双重秘密》。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恍若隔世。</p>
“你不是纯粹的智械，我也不是纯粹的人类。”何喻之认真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双重秘密。”</p>
他们都不是完整的人类。可正因缺失，所以欲求完整。</p>
不论是否在演绎事先写好的剧本，何喻之都庆幸自己遇见了白修辰。</p>
白修辰一手环住了他的肩，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p>
就在这时，何喻之听到了液体流淌的声响。</p>
他回过头去，发现地板上有了一层薄薄的积水。</p>
“这是……”何喻之不解地说道。</p>
“我也很好奇。”白修辰道，“你的潜意识似乎没有给出明确的所指。”</p>
何喻之猜想这水的元素来自于破碎的培养仓。至于为什麽会以这种模糊的形式出现，他也说不太清。</p>
于是，他下了床去，四下寻找水的来源。</p>
地面时不时晃动着，水位也在不断上涨。不一会儿，何喻之终于发现有大量液体正通过公寓门底的缝隙朝屋内灌入。这时，水面已经从脚踝的位置上升到了小腿肚之上。</p>
这难道是洪水？</p>
他小心地拉开大门，却被门外的场景吓了一跳——外边压根不是走廊，而是一艘客船的甲板。巨大的浪花拍打在船舷上，水滴溅湿了他的衣服，而船正在前行的过程中缓缓下沉。</p>
在海水的那一边是……冰山。不，不只是冰山，还有绵延不绝的冰原与山脉。这是一整块大陆，名为南极洲的大陆。</p>
看着眼前的景象，何喻之居然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感到了一丝寒冷。</p>
他正想淌着水向前走去，却被逃窜的乘客撞了一下。那人也没道歉，而是消失在了楼梯间里。</p>
于是何喻之转过身来。他注意到白修辰也离开了房间。接着，他擡起头，并看见了永生难忘的场面。</p>
这不是一艘普通的客船，而是一座行于水上的城市。它驮着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摩天楼像废铜烂铁一样堆砌在一起，藐视重力，闪烁着霓虹，还冒着黑烟。何喻之定睛一看，甚至在其中发现了战略信息部、意识管理所、科沃斯研究所以及XR的大楼。</p>
人们在摩天楼的窗边哀嚎着，求救着。不断有浮空车穿过黑烟飞出来，但浮空车终究无法拯救所有受困的乘客。</p>
这时的水面已经没过了何喻之的大腿，甲板也有了明显的倾斜。不过他并不畏惧，毕竟这是他脑中的幻象。</p>
忽然，二楼阳台有个船员模样的人向下伸出手来。“快上来！”那人低吼道，“不怕死吗？”</p>
何喻之犹豫地望了望白修辰，终于还是抓住了那人的手，并脚蹬墙壁爬了上去。 那人以同样的方式救起了白修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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