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朝那人喊了句：“舅妈，坐。” 那个妇女想凑上来说两句，李君已经拉着林萱转了方向朝屋后走。</p>
等走出后门了，他才向她解释：“我妈的弟妹，交道打得不多，不用管她。”</p>
林萱立刻就懂了，他们还小的时候，李君和她说过自己是收养这件事。</p>
马家人对马秀十分轻视，对这个收养来的孩子就更加。</p>
李君这辈子，只去过那山顶上四次。大姐出嫁一次，还有三次是极小的时候，马家外婆嫁小女儿时，需要破除“他们家女儿不能生儿子”的閑话，才让马秀带着李君回了三次娘家。再往后，就不许李君登门了。因为那三次充面子的“对外孙好”，还让小时候的李君对外婆家充满留恋和向往——以为去外婆家就能吃到肉，不用干活。长大了才知道真相，彻底断了念想。</p>
“好的。”</p>
马秀处理好了一些菜，李君看到已经斩块的鱼肉颜色，皱了眉。本地做鱼的习惯，是杀完剖好立刻撒盐，但林萱不喜欢，她不喜欢鱼肉变色。</p>
好在，大盆里还有一条活的。</p>
他杀鱼，她蹲在旁边看，鱼垂死挣扎，弹了一下尾巴，李君赶紧提醒她。</p>
林萱胳膊上被溅到水，自嘲道：“我一直反应慢，小时候被牛屎炸到也躲不开。”</p>
她说完，自己先乐了。</p>
李君跟着笑，说：“下次，我给你挡。站过来点，这鱼最顽强，有时剖完了还弹。”</p>
林萱没起身，以蹲姿慢慢挪到挨着他。</p>
“我能做点什麽？”</p>
“不用，蒜那些我妈剥好了。”</p>
他手背上沾了片鱼鳞，她从旁边桶里舀了一瓢水，淋在上方，把他手上的血水和鱼鳞沖干净。</p>
他剖完了鱼肚，她又帮着沖了一下鱼。</p>
她把瓢放回桶里，他开始斩块，提醒她：“你站我后面一点，免得溅到血水。”</p>
“嗯。”</p>
她挪到斜后方，这才看到这廊脚处有两把木质小板凳，一正一反叠着放在一起。她起身拿了板凳过来，一把自己坐，一把要给他坐。</p>
“没事，坐着高度不对，你坐就行。”</p>
李君个子太高，他在这过道地面剖鱼，一是凉快，二是沖水更方便。缺点就是这外面没有台子，砧板只能放地上，对个子高的人不太友好。</p>
所以，马家舅妈一来到后方，就是看到一个坐着凳子当监工，一个蹲着干活。</p>
“阿耶咧，君宝，这怎麽行咯！这饭菜是堂客们（女人）的事，你是当大老板的人，怎麽要你一个人搞嘛！”</p>
来人是敌非友，林萱带着凳子离李君再近一些。</p>
李君用刀铲了已经斩好的块，放进旁边备着的大碗，头都没回，冷冷地回道：“哪个说是我一个人了，她一直陪着我。舅妈，天不早了，舅舅他们还在等你回去搞饭，莫饿死在屋里了。”</p>
这话倒不是诅咒，本地人话语里一夸张就爱带个死字：热死了，渴死了，痛死了，饿死了……习惯是这麽个习惯，但这话听着也不是那麽顺耳。</p>
尽管只站在走道这头，但厨房造得宽，门又开着，视野特别好。马舅妈已经看见了不少好菜，擎等着他们留客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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