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温良

宁王留行远在府上用膳，称宁王府与永乐王府是一样的。行远也不全是客气，只是他刚刚回城，当真行路疲累，只想回府随意吃些尽早休息才好。 他已然觉得宁王亲和好相处，谢恩后便如实说道，婉拒了宁王厚爱。 宁王不作强留，只叫人奉来一小礼匣，说道，“这是本王从前路经洵城时所得，据说是当地特产的石玉。半石半玉不算什么稀有之物，想你曾在洵城多时，此物就予你做个纪念。” 下人奉上行远入府时卸下的佩刀，宁王便说，“可镶嵌于刀镡，虽非珍宝也是巧物可装点。” 王爷所赐，行远不敢推拒，更听宁王这般说便放心收下。 宁王唤来一女侍，就是之前在院中候着，引行远去书房的那位美女子。 宁王道，“送行远出去。” 行远再见那女侍仍是惊艳，但生怕自己失仪多看，忙垂眼再次谢过宁王。得了宁王恩准辞行，行远才同那女侍说，“有劳。” 这期间，他都不曾抬眼去看那女侍。 女侍走近行远身边，声音温绵软柔，“大人不必客气。”而后欠了欠身，“大人，请。” 女侍走前，行远别过宁王转身跟上，他跟在女侍身后慢行，耳边还是女侍与他近身时的说话声，以及女侍身上扑鼻而来的幽幽清香。 · · 行远前脚刚走，温良便走来宁王身边。 宁王看着府门的方向，“若非聪颖绝尘、惯会演戏不露破绽，那就是当真单纯至极。”说罢，宁王笑了笑，“幼稚孩提都不至于如此单纯。” 温良道，“与殿下同席共膳，是多少权贵求之不得的恩典。” 宁王冷哼一声，“他岂会不知，他是好酒之人，但更怕酒后失言，权衡之下宁可拂逆本王，不同饮更不留膳。” 温良恍然般点了点头，暗自决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多多观察行远——就像宁王总叫他盯紧永乐王，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大概是从他第一次替宁王去打探永乐王的消息开始——只有八岁的肖言仁，只有四岁的肖言琅。 但宁王不仅是需要知道肖言琅的所有，温良还记得宁王九岁那年，中秋佳庆，金殿家宴，永乐王一袭青白好似无烟碧穹，宁王一袭蓝白恰如皓月晴空—— 原本豫妃娘娘令宁王着金丝玄色那件，那是陛下在宁王生辰时所赐，但宁王却在得到温良带来的消息后执意换下。 那场中秋宴，陛下还询问宁王，怎么没穿那件金丝玄衫。 温良远远站在殿墙边都看见豫妃望向宁王时，一瞬间闪过的担忧与失望的神情。宁王没能及时回答这个问题，豫妃正要向陛下回禀，陛下又唤了永乐王，问他与宁王穿着相仿，可是约好的？ 温良没有从姝嫔脸上看到任何不一样的表情，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属于自己嫔位的末位座席上，若不是温良留心，几乎不觉得还有这样一位美貌的妃嫔在场。 永乐王离座，从容走至金殿正中，向天子跪拜，而后娓娓道来，“皇兄极其珍爱那金丝玄衫，如获至宝般将其奉于宝匣中，日日观赏却不忍穿着，唯恐伤其分毫。 今日不约而同穿着素净，是手足心有灵犀。娘娘自儿臣出生便常带儿臣去往豫娘娘宫中，儿臣耳濡目染，深受皇兄良诱。” 圣心悦，赞宁王珍视金丝玄衫是乃孝心，赞永乐王与宁王手足情深，更赞宁王有长兄之范，履兄长之责。 金殿上，陛下褒奖皇子，厚赏豫妃与姝嫔。 但金殿家宴结束之后，温良从永祥宫打探到消息，姝嫔娘娘身边宫监锦霞以戒尺责打了永乐王，并罚永乐王在深夜里跪了足足三个时辰。据说是因为永乐王懒惰，课业潦草。 · · 有很多人说过宁王与永乐王很像，但温良不以为然，他从未如此觉得。 温良只是不明白，永乐王看起来是最不可能住进那座宫殿的皇子，但宁王从来不叫他亲自去盯着其他皇子，比如襄王，比如瑞王。 大多人都这样觉得，仍在妃嫔腹中的胎儿，甚至尚且年轻未曾生育的妃嫔们未来可能生下的皇子都比永乐王更有可能入主东宫——昭华宫。 但他从不怀疑。 宁王身上有无人比肩的璀璨，让他仰慕，让将宁王的一切都奉为圭臬。他从来不怀疑，皇城内，东边那座空置的辉煌宫殿，一定是属于宁王的。 温良带回宫中消息，行远走后，瑞王与皇帝待了小半时辰才离去。 宁王笑说，“试想父王应是不大高兴。” 温良答，“是。内阁侍茶的小太监在瑞王走后，奉茶进去，正听陛下同谨德公公说话，奉茶时，陛下正问谨德公公觉得言琅和言深这两个孩子如何。” 宁王皱了下眉，温良补充道，“属下再三确认，陛下原话。” 宁王示意温良说下去。 温良继续说，“谨德公公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相同的是，都是人中翘楚。” 宁王虽是问了，但也猜得到谨德公公会如何作答。谨德公公素来明哲保身，从不掺和。回的话自然是谁也不得罪，皆是好话。 温良说，“陛下闻言，笑骂谨德公公和稀泥，然后又谨德公公，什么人最希望永乐王出事。” 宁王不指望谨德公公的回答里有什么值得听取的信息，也果如他所料，小太监于殿帘之后听到谨德公公说，皇室血脉自有天佑，自有陛下龙恩庇佑。 “陛下说，璟阳王氏最希望永乐王出事，也希望他出事。但互利就能同盟。” 温良说完，安静地站在宁王身旁，等着听宁王吩咐，若没有，就等着宁王同他说话。仍若没有，就这样沉默地陪侍宁王身侧。 宁王没有说什么，或是在思忖那些对话。温良安静地等候，直到明确看到宁王轻轻吁了一口气——没有在思索事情之后，温良才说，“还有一事。” 宁王“嗯？”了一声。 温良道，“永乐王随行枭卫眼盲，苍龙魁卫威奏请更替，并请奏，盲眼枭卫是否就地处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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