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焱与公子建、典沛彼此对视一眼,见周围依然有些军士对他们眼神不忿,似是还在迁怒于他们,便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离开。 他吩咐刘飞看好自己人,别让他们在塞中乱转,再起了不必要的争端,就与公子建和典沛,随许昭一起向塞内一处角落走去。</p>
许昭摇摆在前,徐焱在后刻意放慢脚步,拉开了一些距离。思虑再三后,徐焱低声与公子建、典沛说:“两位,我有一个念头,不知……”</p>
后面的话没说完,公子建便悠然笑道:“哎呀哎呀,犀利郎,必是想平了这居延塞之危了。反正我等姑且走不了,这又是一段仗义奇遇,妙极妙极,子明可务必带我一起啊!”</p>
典沛也压着大嗓门,胸腔滚滚低声回:“路都尉忠肝义胆,重情重谊,绝类子明,正是我军中儿郎最钦佩的!子明莫要外道,想做甚沛都陪着。若需要沛的戟,沛……便先劈了许昭的肥臀!”</p>
典沛最见不得的,就是视同袍如猪狗。听见许昭说人与牲畜一样,他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了。</p>
徐焱听两人言,顿觉心中一片天高海阔。没想到自己话未出口,公子建和典沛就明了他的心迹,还毫无条件地与他同进退。这样的友人,实乃天赐之福,让他也更加坚定自己应贯彻义举。</p>
他朗声一笑,拍着典沛的粗臂说:“还劈不得,这人还有用处。既然他时时对我阿谀逢迎,有所恳求,不妨先从他下手,探探这居延塞的底。”</p>
公子建和典沛闻言,也点头称是,姑且先榨一下许昭肚里的阴私再说。</p>
不多时,一行人就走到了一处木棚前。木棚四周都有毡布遮挡,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觉得一阵阵血腥和恶臭袭来。木棚边上有几个大桶,里面隐约能看见一些沾血的白骨,还有两条孱弱的狗在抢夺着边上的碎肉。</p>
木棚之外,有两个面色青白双眼无光的民夫候着,身上还系着沾满黑红血迹的围裙。见军士们把车上的尸体扔在地上,民夫便抬手抬脚地把尸体抬进木棚里。</p>
片刻,里面就响起了刀斧劈砍骨肉的声音。</p>
典沛再难忍耐,一把抓住许昭的领子,圆睁着充血的虎目喝问:“尔等……是要吃人?!他们可是同袍手足啊!”</p>
许昭原本就白胖如满月的脸,被典沛吓得更白了,哆嗦着说:“你你你……你这才像要吃人!你把我等当什么人了?快些松开……”</p>
见许昭的手按在典沛手上,拍也不是抠也不是,公子建出来拉着典沛的衣袖道:“仲德!速速松手!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要逼他吃人,还是说你想把他吃了?”</p>
典沛狠狠瞪了许昭一眼,猛地松开手。</p>
许昭连连后退两步,气恼地看了一眼典沛,便低头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襟。</p>
“男儿家,还擦脂粉,真令人作呕……”</p>
一旁的典沛小声嘀咕,徐焱听在耳中,看了看许昭的肥脸,眼中顿时一亮。他沉声问道:“许昭,你既然带我们来了,总要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p>
此时那两条瘦狗也被他们吸引,不再争抢碎骨,而是转头看向这边。徐焱瞥了一眼狗,不由得身上一阵恶寒。</p>
那两只狗的头,都在塌陷了一半,一只侧面的皮毛尽失,露出森森肋骨和粉红的肉膜,另一只的一条后腿则好像没了骨头,皮肉皱缩成一条粗肉蚓。但腿并没有断,在盯着人看的同时,那粗肉蚓还在不停蠕动着。</p>
此时“哗啦”一阵响动,徐焱的注意力被拉回,见那两个民夫已经从木棚里出来。其中一人捧着一摞叠好的衣甲,另一个推着独轮木车,里面装着还在滴血的骨肉碎块。</p>
许昭让一名军士接下衣甲,送回到石堡去,转头便喜笑颜开地看着徐焱,好像刚才的不快并没发生过一般。</p>
“少将军?今天许昭就带你检视一下居延塞可好?”</p>
许昭堆着笑在前面引路,徐焱暂且不再多问,与典沛把公子建夹在中间,随许昭一同走向居延塞北门外的农区。</p>
那里是居延塞中军民主要的食物来源,不仅有菜地粮田,还有几间用来养羊的畜棚。</p>
许昭带着他们径直走到畜棚边,只见巨大的畜棚高数丈,占地半亩有余。畜棚四壁新旧木石交错,显然是重新修葺过,围得几乎密不透风,尤其顶上还盖着几尺厚的茅草。</p>
如此大的畜棚,能容大小羊百余头。即便当今民生凋敝,畜牧不易,以居延塞的体量来说,十几头总该有的。</p>
可本该放牧的时间,外面见不到一头羊,畜棚里更是一声羊叫都没有。</p>
看着民夫把装肉的车停在了畜棚门口,徐焱三人满心疑惑。想起刚才抢肉渣的那两条天残地缺,徐焱心中感觉有些不妙。</p>
“或许他们……畜狼或狗以充肉食?”徐焱对其他两人低语道。</p>
公子建和典沛迟疑着点点头,联想到他们推到畜棚前的那一车肉块,即便棚中不是狼、狗,也定是其它以肉为食的牲畜。</p>
只是这么一个畜养法,实在太过残忍,也太过于……奢侈。</p>
“不太对,若是食肉的畜生,闻到血腥味早就该吠哮了啊……”徐焱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p>
那民夫听见三人对话,转过头来看着徐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打开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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