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泽军众闲的没事，便在大居舍里支起了六博戏的摊子。随行的胡人们，除了那三个早已被关押的羯人，剩余全部玩的不亦乐乎，这倒给徐焱省了心。</p>
徐焱和公子建、典沛在居延塞里闲逛，不一会儿就见路忠带着钟越、董连的两个五人队，在季明引领下满脸阴沉地赶往粮仓。</p>
看来季明终究是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件事通报给了路忠。而徐焱向军士打听许昭时，却听说许昭把自己关在居舍中，谁也不见。</p>
及至一更，众人皆回居舍安歇，徐焱三人便躺在榻上等着许昭的到来。</p>
白天他特意时时留意，并没有发现路忠去捉拿许昭的消息。大概是因为许昭横竖也跑不出去，路忠自然也并不急于收拾他。</p>
他不知道路忠最后会如何惩戒许昭，但就现在居延塞的情况来看，不高调声张，亦不打破三方平衡，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p>
但对许昭而言，今晚三更则是他保命的最后机会。</p>
时间一刻刻过去，三人皆不语不眠，只是闭目养神。待三更天一到，敲门声应约响起。</p>
“咚……咚咚……咚……”</p>
三人一跃而起，轻轻应声。可轻微且杂乱的敲门声，依旧响个不断，宛如耗儿偷油。</p>
徐焱急忙压着步子冲到门前，生怕被人发现。他打开门，就见一片漆黑中，许昭默不作声地站在他面前。</p>
“催命耶？快进来……”徐焱悄声说。</p>
许昭依旧沉默不动，徐焱正疑惑中，典沛已燃起屋内的几盏油灯。微弱的光汇聚在一起，也照亮了门口的许昭。</p>
只见许昭双眼圆睁，目眦尽裂，鲜血缓缓从其眼角和口鼻中涌出，喉头仅能发出“呃呃”之音。</p>
同时，他胸腹处如棘丛暗生般，一个个不明凸起将深衣顶起，鲜血随即浸透整个上身衣物。</p>
徐焱顿觉不妙，颈后汗毛随之乍起。他赶紧回头朝两人喊：“快闪开！”</p>
典沛反应迅速，夹起公子建便跃至里侧墙角处。徐焱忽听旁边一阵撕裂衣物的“嗤啦”声，急急向后跃去，但终究是晚了一步。</p>
十数根如不限羊身上那般的灰白肉藤，穿透了许昭的身体和衣服，如钢针般向前刺来。其中几根肉藤直插徐焱胸口，随徐焱后跃，在他格挡的手臂上穿刺出几个血洞。</p>
鲜血打湿了他被撕破的衣袖，他感觉手臂也是一阵撕裂的酸麻扯痛，再使不出一点力气，想是被伤了筋肉。</p>
一击之后，那些肉藤迅速抽回，许昭也被猛地扔了进来。徐焱尚未站稳，手臂也无力阻挡，就被许昭砸倒，后脑磕在地上，眼前顿时金星一片。</p>
“阿母耶！那是何物！”典沛惊呼。</p>
徐焱闻声，急急把许昭推到一旁，步伐飘忽中起身看去，就见居舍门内缓缓走进来一个三头、六臂、四足的怪物。</p>
那怪物形如蚰奴，似由三个人胡乱拼接而成。怪物身上有大片灰白脂物，与纹满雕青的青白皮肤交错。淡黄的粘液不断从交界处流出，让它整个身子湿粘反光。在灰白物下，还能隐约看见红色的血肉、内脏，和白色的筋膜与骨头。</p>
怪物的三个头，也都是灰脂包裹着红白相间的无皮头颅。上身遍布着灰白的肉藤，胡乱挥舞摇摆着。</p>
这东西看上去，比活尸和蚰奴看上去都恶心，公子建登时发出一阵干呕声。</p>
徐焱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已迅速愈合，气力恢复了七八分。他迅速拎起许昭，扔到一侧墙边，自己也跳到公子建和典沛不远处。</p>
那怪物虽有四足，但移动起来并不协调，还经常彼此反向拉扯，所以只能缓缓向三人移动。公子建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发现了什么，对二人说：“看他们的兵器！”</p>
其余二人细看，见那六只手里握着的，是羯人用的弯刃短刀。且其中一个手臂，与其他五臂的拼接不同，是完全没有骨肉的灰白肉肢，与蚰奴被砍断手后长出的肉肢相同。</p>
“羯奴！”</p>
徐焱和典沛异口同声大喝，而那怪物也好像听懂了一般，三颗头齐齐看向他们，咧开嘴露出了纹着雕青的黑黄牙齿。</p>
“……欠我的……要还……”</p>
“肉……鲜肉……”</p>
“……带……灵陉……回去……”</p>
三个头各自咕哝着，徐焱等人瞬间就听出，这是那三个羯人无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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