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场啼笑皆非的闹剧而已!——《世间真相》 “贵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拔都护作为西戎的君主,首先开口问道! 虽然三人对老书吏来此所为何事皆心知肚明,但是和谈这件事,经常就是互相实力相等,彼此僵持不下,而往往当实力相当之时,就是谁先占得先机,占得大义名分,谁就更得胜算。 而眼下,虽然是要和谈,但是这谁先提出?这谁就自然落了下层。 而更有一分意思是,现在彼此之间对于对方的情况都摸不准,汉军不知道西戎还有多少粮草,而西戎也不知道汉军还能坚持多久。就像彼此两个武士已经精疲力尽,眼看就要站立不住,但是都强撑着表现出一副我还可以再战三百回合的气势,但是,此时只要有一个人露怯了,那么不用打,就一切都会结束。 老书吏听了,微微一笑道: “我在城中,听闻拔都护暴虐成性,日常如同野兽一般,每日饮食常常令下人备一食盒,其中盛放毒蛇蜥蜴,蜘蛛老鼠等物,其生食此物之后,便要在备下十来个体型肥胖,身材健硕的乡野村妇之流供其淫了。若不如此,则整日必然闷闷不乐,少不了打骂士卒!” 旁边侍奉之人听了,怒上心来,直接拔刀欲上前,虽知被拔都护伸手制止住道: “我原本以为上国之人,必然是纯熟礼仪,明于事理之人,而能被选为国使,更是代表一国之颜面,必然是上邦之中的道德楷模,再不济,也会是贤才良德……” 说着顿了顿嗓子,语气一转道: “怎知今日见之,大失所望,不想不但礼仪缺失,而且还是个不明事理,以山野村妇之说为真之辈,难道贵国都是先生这样的人吗?” 老书吏一听道:“大王有所不知,我朝向来是出使上邦当以贤德大良,出使中邦当以俊杰孝廉,而出访下劣之人,君子所厌恶也,只能选择那些在国中不受待见之人,勉强使之!大王世代受我朝重恩,原本我朝当以贤德大良而来,只是大王受小人蛊惑,做出如此不明智之事,故只能让我这个粗鲁低劣之人前来,就是让我来,我也不愿,只是我为大王可惜,欲救西戎于水火之中,才如同上茅厕一般,只能掩鼻而来。” 拔都护笑了笑道: “我如今乃是一国之主,与你家皇帝平起平坐,何等尊贵自在,有何可惜之处?而我西戎百业昌盛,国富民强,一战灭你汉军八万大军,围困你等于碎石城中,何谈水火之中?” 老书吏笑了笑道: “我以前听说拔都护不明事理,容易被他人所误,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啊!” 旁边的侍卫听此更是勃然大怒,欲上前,又被拔都护伸手制止住,只见拔都护看了看老书吏笑道: “贵使此言我更不明白了,还请细细道来!” 老书吏道:“大王祖上向我太祖皇帝称臣,世代受我朝重恩,每年赏赐无数,而不受琐事烦扰,是何等的逍遥自在,这如同神仙一般的日子自古以来,有哪个藩臣有这等福分,而这等福分就如同山川日月一般,只要我朝铁桶江山在一日,你便享受一日,即使是子孙后代,也是福泽不尽。” 拔都护笑道:“汉地皇朝更替,走马观灯一般,哪里来的万世基业,况且你家太祖以不义开国,子孙又岂会善终!” 老书吏道:“大王何出此言,我汉家正朔从开天立地延续至今,哪里曾经断过?何有皇朝更替之说,例如,前朝开基,是当时皇帝自觉才能不足,禅位于有德者,神器交替,正朔未断,过往一切,新朝皆受之,而我朝太祖皇帝,在前朝皇帝被北狄劫掠而走,其德不足以御万民,而太祖顺应万民之恳请,祭告天地后,正皇帝位,接过神器,延续正朔,前朝诸事,也是一并受之,而今后世,生生世世,只要天地不绝,则正朔不断,汝等富贵可与天地齐,而何故一时为贼人所惑,做出如此遗臭万年之事!” 老书吏看了看拔都护脸色又道: “如今,圣上震怒,天朝大兵一出,大王子孙何所栖居?西戎王庭,大王世代之基业,祖宗陵寝所在,大兵一到,化为齑粉,碎石之谋,鬼神所设,然而天命在汉,西戎精锐,皆丧命于城中,其惨世人所不忍视。” 接着老书吏又道: “我今日所来,非是为其他,乃是为大王谋划也,如今西戎,精锐丧尽,基业皆毁,武有夏太师八万天兵,日夜伺探,文有贸易断绝,物资不通,若不早做他策,到时悔之晚矣!” 老书吏又细眼瞧看了所有人脸色继续道: “我朝陛下向来有好生之德,也不愿西戎百姓尽受刀兵之祸,更不愿意丧失大王世代之交,故如同慈父怜爱幼子一般,只要大王愿意只身请罪,弃掉伪号,陛下便愿意既往不咎,仍愿恢复如前,让大王世代镇守西陲,永世不违!” 拔都护听完,笑道: “好一张利口啊!” 老书吏摇了摇头道: “我朝乃是不愿大王迷途越走越远,皇上之圣德,即使是悖逆之子,只要迷途知返,但有一丝忏悔之心,圣上也是不愿弃之!大王为何不明圣上的苦心呢?我等流传出一场君臣佳话不好吗?何苦要让子孙无栖身之处,祖宗无血食可受呢?” 拔都护看了看老书吏道: “你家皇帝既然爱惜我西戎,为何不早日派你前来,而是离间巴丹门,屠灭王庭,这哪里有一丝你说的仁爱之德?碎石城中,尽灭我西戎男儿之时,可曾有一丝慈父怜爱幼子之情?如今我西戎数十万精锐,围困你等于碎石城中,你等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困守孤城,旦夕难保,谈何让我等子孙无栖身之处,祖宗无血食可受呢?” 老书吏笑道: “大王是何等的荒谬啊,朝廷建设碎石城多年,岂能无粮草之囤积,据我所知,现今碎石城中起码有三年之用,就算如今朝廷增派大军,也足够一年之用,若是节约,那就不知还能守多少时日了,而如今,我等稳居城中,日夜有食,坐看你西戎百姓疲敝!如今贸易断绝,西戎王庭溟灭,若长久下去,你西戎百姓何所食?你这所谓的数十万大军怕是也要活活饿死!”拔都护听完即刻说道: “哼!可笑之至,碎石城大小布局,商贾百货我岂能不知?是否有粮草之囤积我比你要清楚,倘若无西云关供给,怕是月余你也撑不住,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紧接着他吩咐左右卫士道: “将这饶舌之徒拉下去砍了,将头颅扔回碎石城,告诉他们若降便可留下一命,若是继续抵抗,就与这城池一同毁灭!” 说着几个卫士就上前将老书吏邦了起来,就要拉出去,而老书吏大喊道: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几个卫士看向拔都护,拔都护挥了挥手道:“拉下去!” 而这时在一旁观瞧的章浮生突然开口道:“慢!” 卫士顿时停了下来,老书吏一愣,他不想在这西戎之中,居然有人能公然叫停拔都护的命令,也是好奇的向章浮生看来。 章浮生叹了口气向拔都护道: “陛下,自古以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虽然巧舌如簧,言语甚为嚣张无礼,但是毕竟也算是豪杰,况且自古以来,斩使不祥,还是放他回去吧!” 拔都护看了看老书吏道:“原本是要斩了你的狗头,如今章太师为你求情,且看在章太师的面子饶你一回,且回去吧!” 于是卫士将捆绑的老书吏松绑放开。 章浮生看了看老书吏道: “我军现在已经是稳操胜算,旦夕可取胜,就休要耍那些口舌之利了……” 老书吏还要说些什么,结果被章浮生摆了摆制止住道: “如今兵连祸结,百姓遭殃,陛下也不忍心,若夏太师愿意反正,助我陛下一统天下,将来富贵不低于目前,裂土封王也无不可!” 老书吏被刚才一吓,心思也有些恍惚,这言语之间就稍微有些不严密之处,随口道: “胡说,我朝太师何等荣光,岂会受你这些……若是你等愿意退兵停战,我尚可报与太师与你们谈上一谈!” 章浮生看了拔都护一眼,两人会心得笑了笑道: “罢了,罢了,我想你也是个下人,做不得主,替我给你家太师带上一份书信!” 说着便口述让人记录下一份信件,章浮生看了一遍后,上报拔都护,拔都护又看了一遍,点了点头,章浮生便令人用太师印信后,交于老书吏,派人护送到碎石城下。 而送走老书吏时,已经是深夜了,拔都护道: “章兄,夜深了,且暂时回去休息吧!” 章浮生道:“陛下,我自从醒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常整夜难以入眠,一躺下便喘不过气来,只得静坐半夜,以待天明!” 拔都护看了看章浮生道:“章兄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章浮生摇了摇头道:“唉!陛下,日月流逝,我也不知我还能有多少时日……” 拔都护安慰道:“勿要说丧气话,我还等着章兄辅助我成就大业呢!” 而章浮生却不言语,只是望着那远去的灯火之光半晌道: “人之将死,才知万事皆空,所有功业,不过过眼烟云而已……” 而翌日的碎石城中,夏太师看着章浮生的书信,怅惘了半晌道: “唉!替我拟信,回复吧!” 说着他一边口述,而自然有人在旁记录,等书信一好,夏太师又瞧看了一遍,便点头有人用了太师印信,老书吏刚准备接过,却被夏太师叫住道:“老先生辛苦了,还是暂时回镇西将军府休息吧!” 说完向小何管家使了一个眼色,小何管家心领神会,接过书信便出去了,老书吏见此也就是施礼告退,离开的路上不由苦笑,叹息道: “如此行事用人,这碎石城岂能长久?” 而两边书信一通,自然就互相来往,逐渐得双方文字游戏玩了个不相上下,最后总算是达成了一丁点实质性的内容,就是双方见面谈一次。这对于彼此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因为彼此现在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大家谈,无非是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已。 而对于夏太师来说,这也是他认为他能翻盘的机会,那就是通过和谈设置伏兵,一击将对方首脑斩杀,逼迫整个西戎退兵。 而双方又岂能不防备,自然对于这和谈的地点,和谈的人物,以及人数防备都做了要求。最后在你我互相扯皮之下,最终定了下来。 而到了和谈之期,西戎早早就有哨探报知,说一老者早早的骑着马,带着一个管家及十来个随从服侍之人来的城外五里之处等候。 而西戎这边得到消息后,只见三个人骑着马匹,还有四五个人抬着一张坐床,缓缓向老者及随从等待之处而来。 等到了约定之处,双方下马安定之后,汉军这边老者一看对方的几个人,不觉得一愣,首先印入他眼帘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少年,他不由得惊讶失语道: “你怎么还活着?” 老者看向的这个少年正是前次碎石城大战之后受了重伤的阿达,而阿达旁边的女子顺着老者的声音望去,正是她初入世间时,给她讲过拔都护传的那个老者,他对那个老者记忆颇为深刻,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大声得喊道: “啊!老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茶楼一别,许久不曾见了!” 老者一看女罗刹也是疑惑,不由得道: “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戎众人听着两个人的对话颇为疑惑,平时这姑娘鬼神不近的,怎么今天突然这样,还有了认识之人。 而坐在坐床之上的章浮生一听女罗刹说茶楼一别,仔细一打瞧眼前这个老者,才发现正是当年他刚入京都,与葛文俊、女罗刹茶楼初次相会的那个老者,想想时光流逝,故人相见,不由感慨世事造化弄人啊! 他正要拖着虚弱的身子要和这老者说话之时,只见阿达强撑着身体一拱手道: “夏太师,多日不见,有礼了!” 西戎众人一听阿达的话,皆是一惊,女罗刹指着那个老者问阿达:“你说他是夏太师?” 阿达看着夏太师道: “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识得!” 章浮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老者怎么会是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远走西北的夏太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眼前的老者,又看向阿达,用手指着老者问阿达:“你确定他就是夏太师?” 而西戎这边唯一算是正式见过夏太师的人只有阿达,他看着夏太师几乎愤怒就要从胸膛喷射而出,他咬牙切齿道: “我都说了,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识得!” 而章浮生几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拖着虚弱的身子,从坐床之上移动着身子向前,看着老者询问道:“老人家,你真的是夏太师吗?朝廷唯一的检校太师?” 老者抬眼看了看眼前坐床上的男子,看着有丝眼熟,却是认不出何人,只见这男子身体单薄,形容憔悴,满头凌乱的白发,说上一句话,便要喘息半天,预计也有五六十岁。 他不知这个人是何身份,见对方询问便反问道:“尊位是?” 而眼前这个却是不管不顾的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我是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夏太师?” 所有人被章浮生的歇斯底里的嘶吼给惊住了,认识这许久,从未发现过他如此失态和不顾后果的嘶吼,就是拔都护也被惊住了。 只见这老者身旁的一个年轻管家模样人上前护着老者道:“这位贵人正是本朝的夏太师,你这狂徒……” 年轻管家的话未完,被章浮生旁边抬床之人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胆敢对我朝章太师无礼!” 这位年轻管家道:“我乃是夏太师府中管家!” 夏太师一听章太师,三个字疑惑,他知道对方是西戎的贵人,忙呵斥年轻管家道:“小何管家,不得对章太师无礼!” 说完忙拱手道:“章太师,有礼了!” 而章浮生整个人仿佛突然疯了一样大声喊道:“恶贼,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害得我家破人亡,为何害得我远走他邦?” 夏太师一听,愣了,他仔细观瞧眼前的章太师,他实在是不知何时何地得罪过这个西戎的贵人,仔细想想,自己为人谨慎,朝廷之中从未树敌,而自己也从未来过西戎,又如何得罪过这西戎的贵人呢? 他看了看在场的西戎众人,认识的人只有阿达与女罗刹,询问阿达自然是不合适的,而且估计阿达也不会搭理他,只能一脸笑容的向女罗刹道: “小姑娘,这位贵人是谁啊?” 而女罗刹看了看夏太师道:“他是章浮生啊!” 夏太师一下子愣住了,他看向章浮生,盯着他看了良久之后还是不敢相信,他道: “你为何不好好在家中读书,以应对大考,缘何来的西北,投靠了西戎呢?” 章浮生听了夏太师此语,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他看着夏太师恨恨道: “恶贼,你还有脸说这个?若不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何苦流落于此!” 夏太师看了看章浮生,又看了看女罗刹道: “你这等贤良之才,我怜惜尚且来不及,况且,你家中一概大小,我都替你悉心安排好,就是你自己,我也曾赐予你金银让你回家安心读书,何曾害过你?” 章浮生哈哈哈一阵苦笑道: “都到了今日,我都成了这副样子,你还好意思说如此话语,若是个真小人,虽然可恶,但是还算敢做敢当,不曾想伪君子一个,敢做居然不敢认了!” 夏太师疑惑道: “我做了何事?我有何对不起你!我安排官吏人员照顾你一家老小,这是害了你吗?” 章浮生道: “照顾我家?你安排官吏将我家老小罗织罪名,关入大牢,全族被灭,一个不留!” 夏太师疑惑道: “此事可能是他人所为,陷害于我,而你忘了你曾京中去我府中献平戎十策,我派人赠你五百金,让你回家安心读书……” 章浮生听完打断夏太师的话道: “恶贼啊,恶贼,你还有脸说,我好心向你献策,你却派人侮辱我,此事我亲身经历你还要在这里胡编乱造,其他之事尚无证据,此事有女罗刹当场为证,你还有何话语?” 夏太师看向女罗刹,女罗刹点了点头道: “他说得都是真的!” 夏太师疑惑道:“怎么可能?我将此事安排给何管家了……”说着他看向了小何管家,小何管家一愣,忙站起来对天发誓道: “太师,我家父一生忠心耿耿,就是最后也是为太师尽忠而死,怎么会做出欺瞒太师的事情呢?” 说着他看向阿达,眼睛一转随即道: “必然是这个贼人射杀了我家父,他们互相通气,知道我父亲已死,难以与人争辩,故意胡编乱造,污蔑好人,还请太师明鉴!” 太师看了看小何管家,又扭头看向章浮生道: “何管家跟随我多年,也断不至于为了五百金欺骗于我,跟你也无冤无仇,更不会害你家破人亡,我想是有什么误会之处!” 章浮生盯着夏太师,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动,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与夏太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已经折磨了他这么长时间,已经让他整个人被折磨的麻木了,直到现在,他也虽然还恨,但是眼见战乱之下,百姓流离,众人皆苦,而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终究是渐渐得愿意将自己的仇恨置于百姓众生之后,愿意找个合适的法子,来面对这个自己的仇人,来进行和谈。但是谁曾想到,当他以为可以面对这一切,见到了那个导致他一生悲苦命运的夏太师时,他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原来那个害了自己的夏太师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曾经在茶楼之中的老者…… 而他越想,感觉自己胸口堵得荒…… 这时小何管家眼看形势不妙,他内心咒骂道:“我那早该死的老爹,你是不是脑子被钱和女人给塞傻了,夏太师亲自安排的事情都敢从中渔利,上下其手?害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擦这屁股……” 这时他突然想,我不能束手待毙,此刻虽然凶险万分,晦暗不明,但是必须得让太师不能疑我,他眉头一皱,脑子一转,指着章浮生大骂道: “你这狗贼,瞎说胡编,知道我父已死,将罪过推于我父,意图污蔑太师,好不要脸……” 接下来各种污秽之词便出…… 章浮生一口气堵在胸口,前后情绪这么一大起大落,又被小何管家这么一骂,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到坐床上不起,众人大惊,女罗刹一闪立马出现在章浮生身旁将他扶住,一把脉搏,心知只是晕过去而已,便放下心来,转头看向小何管家,冷眼之下,小何管家便觉得身子上一冷,不觉得往后退了几步。 女罗刹轻轻一句话道:“你若再说半个字,我现在就杀了你!” 夏太师旁边的服侍之人听闻此话,立马摇身一变,抽出几把钢刀,拿出几张小型机弩。 而拔都护从刚开始会面就一句话插不进去,起先是疑惑章浮生、女罗刹及夏太师他们怎么会认识?怕不是这些人有勾结,自己是否要小心,莫不是这几个设置的陷阱,要捕捉自己,不由得准备好随时调转马头往回跑,但是又想到女罗刹的本事,若是他们联合到一起对自己出手,自己必然是躲不掉。可是怎么办呢?他也不知道,只能是胆战心惊的待在那里,随时准备发生异变时逃跑…… 可是越听越感觉不对,这怎么就跟村头巷尾农妇大妈们讲得传奇故事似得,在看看章浮生与夏太师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往,越听越感觉,这哪里是两个叱咤风云的太师,分明是就像两个痴男怨女,你欠我的什么?我该你的什么?你哪里骗我了,我没有骗你了,你为什么骗我了,都是别人的错了等等…… 看的拔都护一愣一愣的,听得拔都护不由得抱起两个膀子,躲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们几个,要是有人能再提供一些干果茶饮之物,估计拔都护会立马坐下,放松身心,好好瞧看一番,也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的放松之机了。 阿达也是愣了,他在西戎哪里见过这些,他起先等着这伙人必然有什么高谈阔论,还想着如此机会不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这些世间难得的政治精英们的智慧留下,为自己将来留取一些政治之资本,可是从开始到现在,这都是些什么,搞得他脑子嗡嗡的,当他扭头看到拔都护仿佛看戏一般的表情和神态,他也干脆像拔都护一样,抱起膀子观瞧起来。 而当章浮生一口血吐了出来,倒在床上之后,拔都护和阿达一看不好,也急忙要上前观瞧,可是当汉军这边的服侍之人抽出刀,拿出机弩之后,两人顿时感觉不妙,心中一边大骂汉军果然不是东西,明明和谈,怎么用精锐之士兵假扮下人,一边迅速恢复常态,准备防御或者逃跑。 为何?他们两个人太知晓现在的情况了,阿达有伤在身,决然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而拔都护何许人也?你让他上阵杀敌?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都不相信,而经过贪狼泉大战,他们两个人心知,若是汉军发难起来,女罗刹是绝对不会顾忌他们两个的生死的。 拔都护警戒着眼前之人,计算着自己与眼前几个人的距离,心中暗自思考如何能快速返回大营,以及汉军可能得追击路线。 而阿达假装淡然面对一切,用手摸向弓箭,两眼紧盯夏太师。 夏太师也是一惊再惊,惊完又惊,他原本想是安排好手,假扮下人,将西戎首领诈骗过来之后,上策劫持,中策逼其城下之盟,下策直接斩杀。 可是,谁知道还没开始,就碰到阿达,阿达何须人也,他最知道,夏炎,何管家,均死在他手,在此距离之下,在场的汉军绝对没有人能在阿达一箭之前将阿达擒拿或者斩杀,只要他有了这一箭的时间,夏太师就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而阿达这个惊还未平息,随即被女罗刹这么一叫,他更是一惊,心想这姑娘怎么会在西戎军中,而且还是能前来和谈,可见在西戎中的地位不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说汉地早就被西戎渗透的不成样子?连京畿要地西戎人都可来往自如? 而随即章浮生的的指责就让他摸不着头脑,接着一惊,随着章浮生的言语,他疑惑,不解,嘴里应对着,心里却一直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信没有做过章浮生指责的这些事情,若是摸清来龙去脉,知道其中关节之处,解开误会,未必不能将章浮生说服,然后为自己所用,到时西戎之围困自然而解,而看目前章浮生一个汉人能短短时间在西戎做到太师,其在西戎的分量必然是极其重要的,到时候只要他一投靠,汉军与西戎的力量对比立刻发生变化,如此以来必然可兵不血刃平定西戎。 而就在他思考着如何解开这个误会,说服章浮生时,突然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小何管家突然发作谩骂,而章浮生吐血晕倒,他刚要感叹大计不成时,突然带来的这几个人亮出了兵刃,这让他顿时后背冷汗直流,不由得看向了阿达,见其手已经摸向了弓箭,心里喊着完了,准备闭眼等死,但是只是见他手摸着弓箭而不发作,顿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立刻呵斥自己带来的众人道: “狗才,谁让你们带兵刃的,还不快收起来。” 众人疑惑之际,他立刻再次呵斥道:“再不收起来者,即刻格杀,家中妻小一律处死!” 这几个好手看向小何管家,小何管家见太师震怒,心中不知道太师到底是何想法,略一细思,便道:“你们这些狗才,难道不想要命了吗?还不快收起来。” 众人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将兵刃收了起来。 而这时夏太师拱手道: “诸位,我想我与章太师必然是有些什么误会!还是稍微等章太师清晰后,双方详谈解开误会才是,莫要言语之间,被情绪带偏,导致大家误会更深,刀兵再起……”说着两眼盯向阿达摸着弓箭的手。 而拔都护又被刚才夏太师的一番言论震惊了,原本他还慑于夏太师这么多年的威名,将夏太师当做一个人物,可是刚才他看到,一个堂堂的太师,居然使用不动自己的下属,居然需要一个管家发话。自古以来,受制于父兄,受制于同僚,乃至于受制于妻子,还从未听说过受制于家奴者? 拔都护看着夏太师表面恭敬内心一笑:“如此人物,我复有何忧?” 然后拱手道: “夏太师,刚才之情,电光火石之间变化太快,我等尚未反应过来,章太师已经晕倒,我想夏太师何许人也?断然不会做章太师所言之事!”而拔都护内心却想着:一个受制于家奴之辈的昏聩老者,比这更离谱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夏太师一听此语,忙道:“正是,正是,我与章太师之间必然是有误会……”而他内心却一直注视着阿达摸着弓箭的手,用心提到嗓子眼去形容绝对不过分。此时西戎中有人与自己搭话,他也试图与对方唱和,以期望缓解气氛,让阿达那摸着弓箭的手放下,然后他再想他机逃脱。 拔都护笑着打断夏太师的话道: “而如今章太师气血攻心,晕倒不起,可惜不能把话讲明了啊!”而他内心却是想的:就算是你们彼此之间是有误会,也断然不能让你们把话给讲明了,明了之后章浮生若是有个异动,我西戎岂不是功亏一篑。 夏太师听着拔都护的话,颇为觉得此人还算是西戎中明事理之人,为何刚才不直接与此人沟通,也许一开始与此人沟通,断然不会至此。 他接着拔都护的话道: “先生所言极是啊,只要这话说明了,我们之间的误会一解除,于我们两个以及西戎与汉邦,都是有利啊。” 拔都护听完一笑,接着夏太师的话道: “正是,正是,但是可惜章太师如今晕倒,不知何时可清醒,在这里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情,不如今日暂且如此,双方各回,等章太师清醒平静后,将养好身体,我们再约时间相会,彼此之间平静一谈,这误会便可解除,到时候也利国利民,何乐而不为?”而拔都护内心想:哼,此次但凡一别,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再次相见。 夏太师听了拔都护的话大感意外,他上下打量了打量拔都护,随即问道: “先生所言极是,只是不知先生能做的了西戎的主否?” 拔都护笑了笑道: “如今章太师已经晕倒,这里我暂且做一回主,等章太师醒来,我再将他晕倒后的情况向他细细禀告,并从中周旋,替两位太师解除误会。” 而夏太师听完拔都护的话道: “恐怕这位阿达将军未必会赞同!” 拔都护他一直就观察着夏太师,他就发现夏太师一直用眼注视着阿达摸向弓箭的手,而身子是做出随时躲避弓箭的准时,又结合阿达讲得在碎石城中的遭遇,心知是夏太师惧怕阿达的弓箭之术。 如今夏太师带来的几个人已经收起兵刃,以目前的距离,拔都护计算后,在其掏出机弩之前,自己绝对可仗着马匹逃出射程之外,若是对方在上马追赶等等,到那个时候自己绝对已经跑到西戎大军可以接应的范围之内了。 于是他看向阿达,一拱手颇为有礼道:“阿达将军,如今双方暂且回营,等章太师清醒后再谈是否可行?” 阿达一看拔都护如此,吓得忙拱手道:“敢不遵命!” 然后拔都护看向夏太师一拱手道:“如今,你我双方且暂回?” 夏太师见阿达的手从弓箭处移动开来,心里计算着如果自己迅速拔马低身,凭借马上功夫,是否能在阿达一箭射出之前偷出他的射程,估计着约莫有六七分把握,就是这六七分把握也是不易啊,他内心一横,面对拔都护微微一笑道: “正是,正是,你我双方今日且暂回!” 而众人共同听到拔都护和夏太师两人齐声说:“好!” 可是这个好字未落,只听一阵马蹄之声,众人一看,原来夏太师和拔都护,趁这好字未说完,立刻拔马回转,不顾一切的抱住马头各自冲向自己的来处,只是一眨眼之间,拔都护已经冲进西戎大营,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旁边的人慌忙将他扶了起来,他浮生的几个人,愣愣的呆立在当场,彼此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已经跑掉的两个人,他们几个是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干些什么,大家都是无奈的苦笑。 平时威严无比的西戎皇帝和威震天下的夏太师,这次打破了所有人对他们的固有认知,让所有人都认识到——居然这样都可以? 与跑的如此之快的两个人相比,剩下的几个人,慢慢得收拾了收拾东西,你不搭理我,我也懒得理你,都慢慢得各自回营。 一场决定双方两个国家生死的和谈,最终却是以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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