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就像只要白唯一个命令，他就会扑出去咬人，把一切令白唯讨厌的人类撕得稀碎。 </p>

即使白唯已经在他的项圈里藏好了用来毒死他的毒药。 </p>

那一刻，白唯感觉自己心花怒放。 </p>

“他会是我的猎犬的，在我干掉他之前。”白唯这样想着。 </p>

猎犬开始舔他的手臂。白唯伸手，尝试揉了揉卢森的脑袋，然后是后颈。他的手指原本紧张，害怕自己会碰到某种滑腻腻、冷冰冰的怪物，就像他在枕边看到的那种，让他恐惧的海洋生物。 </p>

但卢森的头发蓬松柔软，洗得很干净，有白唯买回家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的脖颈也温暖，脉搏在皮下跳动，可以摸到卢森的脊椎。白唯于是鼓励性地摸了摸他。 </p>

就像主人在抚慰自己养的大狼狗。 </p>

卢森抬起鼻子看他。他鼻梁的线条很完美，或许是因为刚蹭过被他舔过的、白唯的手，他的鼻尖看起来竟然湿漉漉的。 </p>

还挺乖的。白唯被此迷惑，竟然觉得他毫无攻击性。 </p>

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白唯独自长大的、孤独又冰冷的世界上，在这个要面对无数人的规矩、无数礼仪的限制的世界上，白唯第一次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不是一个由于家族利益选择结合的未婚夫，不是一个时刻可能反水的公司合作者，而是一条属于他的恶犬，一只会狂吠、也会冲出去咬人的恶犬。 </p>

他会用牙齿咬碎一切来自外界的攻击，他会用尖爪替他撕碎一切他想要破坏的不怀好意。这只恶犬曾经对于白唯来说，看起来有多么危险，有多么不可预测，那么，他对于外人而言，就有多么可怕。 </p>

白唯在那一刻甚至感到惊喜了。他是雪山镇唯一一个和卢森结婚的人，他和卢森才是利益共同体，卢森会被他驾驭着攻击外面的所有人，而不是攻击他，这是多么令他高兴的一件事啊！ </p>

在过去，他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点呢！ </p>

由于心情愉悦，白唯破天荒地接受了卢森对自己的亲近，他掐着对方的后颈，任由对方扶着自己的腰，让自己坐在他的身上。白唯主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也不至于坐到卢森的伤腿。 </p>

或许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暮春之夜，不是吗？通过一些合法合规的生理活动，享受一些多巴胺，而不是像过去一样，只有想着欺骗和谋杀，想着死亡和鲜血，想着杀老公时才能愉快地笑起来…… </p>

白唯就在这个潮湿的暮春之夜里，看着窗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自己，忽然明白了“及时行乐”的意义。 </p>

反正天还没亮，距离真正杀死卢森的那天还有很远……白唯愉快地闭上眼。他靠在卢森身上，没有叫他“老公”。 </p>

而是说： </p>

“乖狗狗。”他红唇微启，低声道，“我们在一个小时之内结束，好吗？明天还要去学校。” </p>

……然而白唯很快就发现，他错了。 </p>

大错特错，错得离谱。首先卢森虽然的确听了他的话，减轻了力度，但没有在一个小时内结束。其次他万万没想到，卢森在这个晚上除了舔他的手指和脚踝之外，还舔了很多别的东西。 </p>

第二天白唯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在他撑着身体，要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时，他的身侧传来声音。 </p>

“亲爱的，不用急。我们今天早上都没课。” </p>

白唯：…… </p>

他用自己光裸的背对着卢森——即使那雪白的皮肤已经是点点红痕，但也总比和卢森面对面的好。白唯瞳孔疯狂闪烁，他表情扭曲，在耳朵泛起红晕的同时，又发现自己此刻面对卢森，心里只有心虚。 </p>

……他们两个昨天，昨天怎么能做那样荒唐的事情！ </p>

白唯努力想要显得自己若无其事。可当他扣好扣子，从床上站起来要离开卧室时。他耳边传来卢森的声音。 </p>

“怎么回事，一早醒来，怎么都不敢看我一眼。” </p>

白唯把脑袋转到另一边去。或许是太过于反常识、羞恼、而且在努力让自己失忆，白唯都忘记了生气。但卢森又伸手拦住了他。 </p>

在卢森伸手去解他扣子时，白唯终于不得不维持着偏头的姿势，和卢森说话了。 </p>

“下午还要上课……”他竟然感觉自己有点低声下气的，可能是因为太羞耻了。一个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绅士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p>

“不是的宝宝，你的扣子系错了。”卢森说。 </p>

“……” </p>

白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做过把扣子系错，自己却还没发现这种事！ </p>

怎么想都是卢森的错！ </p>

卢森在这时低沉地笑了笑，又低头贴到白唯耳边说：“亲爱的，你还想要的话，我们晚上回来再做。” </p>

白唯转头怒瞪他，却又看见卢森的嘴唇，于是他又把头转了回来，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马上就要上台进行联合国演讲。 </p>

卢森怎么好意思这样的！ </p>

而且，不是卢森自己说，要做他的狗吗！ </p>

狗怎么能这么坏？ </p>

白唯连续在客厅喝了三杯冰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卢森终于也从二楼爬下来了。上肢健壮的卢森已经学会了自己把自己挪到轮椅上。他坐在玄关里，对白唯说：“小猫，我们走吧。” </p>

“嗯……你刚才说什么？！” </p>

正在拍打外套灰尘的白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p>

“小猫啊。”昨晚还自称为狗的男人理所应当地说，“亲爱的，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白色长毛小猫。” </p>

“……” </p>

白唯手中的外套被他拍得梆梆响。他用一种“你马上就要死了”的表情看着卢森。 </p>

卢森厚颜无耻地坐在轮椅上：“小猫不用再收拾毛皮了，你的毛毛昨天已经被我舔得干干净净……啊——” </p>

白唯打开了房门，把他一脚顺着楼梯踹了出去。 </p>

两个人赶在上课铃刚响时，踩着最后一秒来到了卢森的教室。教室里的诸多同学已经翘首以盼许久。见白唯推着卢森来了，他们惊喜道：“师娘送老师过来啊！” </p>

“卢老和师娘好恩爱！” </p>

“……” </p>

误会了，只是白唯不能眼看着卢森在诸多学生面前迟到罢了。他原本是收走了轮椅，开走了车，想要卢森自己爬去学校的。 </p>

只有班长很困惑：“卢老师的伤怎么看着比昨天还严重了？” </p>

白唯只作无事发生状。他假笑道：“先不打扰你们上课了。我再过一节课还有课。” </p>

卢森：“好的小猫，我们晚上见。” </p>

白唯走了两步，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到花坛里。 </p>

卢森！！ </p>

他怎么敢的！！ </p>

他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管他叫小猫？ </p>

白唯几乎是在学生们善意的笑声中落荒而逃了。他逃过偌大的校园，逃过漫长的走廊，最终一路跑回无人的美术办公室。他把自己的脸埋在桌上，用力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p>

女老师刚进来时，就听见白唯在说话，而且很生气似的：“……他根本没有做好一条狗。” </p>

“啊？狗？”女老师一愣，“白唯你养狗了？” </p>

白唯阴郁地看着前方。 </p>

“很大一只。”他说。 </p>

白唯花了四十分钟陷入羞恼和不高兴，在下一堂课时又做回了自己。今天美术课讲述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白唯讲得得心应手，并附赠了许多历史小故事。 </p>

就连原本只顾着欣赏白唯颜值的学生们，也开始认真听了起来，甚至做起了笔记。 </p>

“老师，你讲得这么好，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呀？”有学生提问。 </p>

“北都大学。”白唯说。 </p>

学生们一阵惊呼，又有人问：“老师你是学艺术的吗？” </p>

白唯：“学文学的。我只是恰好对这方面有所了解。你们可以去问问来代数学课的卢老师，事实上他才是这个方面的专家……” </p>

白唯本想给卢森使个绊子，但想到这世上会多出几个文盲，他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还是来问我吧。” </p>

“哦哟~~”几十个学生都开始起哄，“好恩爱哦。” </p>

白唯：…… </p>

还好卢森不在这里。面对学生们的起哄，白唯从来都可以漠然处之。但如果卢森在这里，他准会说“猫好，猫不为难狗，猫善良”。 </p>

到时候尚未习惯被动物塑的白唯只会想方设法找个壁橱钻进去。 </p>

学生们乱七八糟地提了一堆问题，其中就包括白唯之前的职业。白唯对此说得很简短：“去电视台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去写作了。” </p>

“老师怎么想到这样做职业规划？”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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