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沈长清想问，颜华池是否记得, 关于那三个月，他忘记了的事。</p>
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疑问句改成了嘱咐，“记得一会站远点。”</p>
可小孩哪里肯？</p>
颜华池一点都不想，片刻都不想，不想离开沈长清分毫，不想离开沈长清须臾。</p>
食指和拇指相触，中间一片薄薄的布料——颜华池轻轻捏着沈长清的袖子。</p>
“听话……”沈长清伸手，慢慢掰开徒弟的手指，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歇一会，在这坐一会或者站一会都行，想去外面走走也行，但不要靠近为师所在地。”</p>
他已是快要控制不住，门里那些逸散而出的，极凶怨气……</p>
说这话的时候，有淡淡的红雾从他背后悄然冒出，又被他偷偷收回来，笼在手心里。</p>
颜华池罕见地没有反驳，事实上，他已经到极限了。</p>
凡人之躯，不该承载过多的阴气，这也是为什么黑水一直躲在他影子里。</p>
可那些未被驯服的荆棘大多数时候，并不怎样听他的话，操控它们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p>
他没有出去，就站在原地，这样起码还可以看着沈长清……</p>
“我总是留不住您的……”</p>
沈长清眼眶不知为何，也跟着酸涩了，这句话里的情绪太复杂。</p>
但遗憾和落寞占了上风，将其他所有情绪全部压下。</p>
欲望臣服在难过脚下，郁郁寡欢称王称霸。</p>
而唯一能承载这些的人正在一步一步远离他，于是所有情绪都没有了着落点。</p>
遗憾落空，然后在心上绕一曲有始无终。</p>
有始无终啊……</p>
瞳孔里的人影越来越小，是沈长清弯腰，捡起地上的大刀。</p>
沈长清回头看了一眼，叹息一声，歉意一笑，手指拨动，彻底消失。</p>
颜华池呆站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眼眶深红一片，活像抹了胭脂水粉！</p>
“沈长清！”</p>
他又骗他！</p>
叫他离远点，就是为了方便玩消失吗！</p>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还没走两步，白光一闪，无数的符文组成巨大的阵法，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p>
——是什么时候……</p>
——原来就连那个出去走走的选择，都是谎话吗……</p>
颜华池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泪水，这是真正的仙家手段！沈长清以厉鬼之身，布下仙家阵法！</p>
那跟自断一腕有什么区别！他便是真的不知痛吗！</p>
供桌上落了灰的铜镜里，少年怅然看着自己的额头。</p>
就在沈长清右手停留过的地方，眉骨正中间，有一枚小小的符文闪闪发光。</p>
这代表守护的符箓啊，又是他用什么代价换来的呢</p>
他的……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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