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朕忘了，您大抵是入不了皇陵的。”</p>
女人不发一言，男人自讨没趣，站起来，背过身，“您自行决定，到底要不要留这么个把柄，来害得你我都不得安生。”</p>
男人走时说，“朕对母后心意，母后自己心里清楚，只要母后听话，我们不留孩子，朕答应母后幸福一生。”</p>
女人低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沈长清，刚刚一岁多一点的孩子，哪里懂得母亲就要将他舍弃，他只是看见母亲在哭，于是手忙脚乱用袖子给她擦泪。</p>
“崇德……你是个畜生”，女人坐了一会，把酒又推回沈长清面前，看着沈长清摇头，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本就不该出生……娘把你藏在养心殿让你多活了一整年，如今东窗事发娘再也无能为力，你别怨娘。”</p>
女人摸摸他的脸，嘱咐宫人把房间里的水都撤下去。</p>
“娘不忍心杀你”，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看你自己造化吧。”</p>
自那天起，他被关在这方小房间里，无人探视，无水无粮，窗户被宫人用黑布蒙住，于是连光也不曾有。</p>
怕极了的时候，他跪在地上，弯下腰，扒着一点门缝往外面看。</p>
门缝那里没有被封死，那里有一点点光。</p>
看到母亲的鞋就停在门口，他含糊不清说着认错的话，他以为这样就会得到母亲的原谅。</p>
但等来的是宫女跪在门外的地上，一点一点用布将门缝塞死。</p>
长夜里，他抱着膝盖靠着门，无声哭泣。</p>
哭到发抖，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怕母亲生气，被藏起来的这一年里，他从来不被允许大声说话或者哭，闷闷地哭到干哑的时候，他爬到桌前，闻闻刺鼻的酒液，又爬回去，轻轻敲一敲门。</p>
“水……”</p>
“娘……”听到脚步声，他激动起来，放大了一点声音，“水……”</p>
门口的只是一位宫女，“小殿下若是渴了，便把桌上的酒喝了罢。”</p>
“酒…不要酒……”他想起那讨厌的辛辣刺鼻味道，也不管宫女看不看得见，只拼命摇头，“水……姐姐……水……”</p>
任是谁听见那么漂亮的小孩子带着小奶音喊自己姐姐，都会心软的吧？</p>
可她是被太后派来吓唬小殿下的，太后为了坐稳这个位子，连亲儿也舍得。</p>
她就靠着门，坐在门外地上，给沈长清讲鬼故事，听见孩子小小的抽泣，她就说一声，“害怕吗？害怕就去把那杯酒喝了，喝完了奴婢就放您出来。”</p>
是啊她不忍心，可那又怎么样呢，她不想搭上自己的命，于是她讲鬼故事的语气那么温柔，哄骗沈长清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无尽哀伤和无可奈何。</p>
好像这样，就能少一点负罪，减一份愧疚。</p>
宫女讲了很多鬼故事，没有光的房间里，黑暗中似乎随时都会冒出妖魔鬼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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