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原则,恩仇,立场都是他们想要杀死同族而编出来的借口和理由。” “满脑子的文化与意义,铺满面庞的大义凛然,乃至是临死前的求饶与顿悟,其实也只是害怕拥有着与自己同样力量的【异人】,害怕着对方会杀死自己,夺取一切。” “杀死对方,直至世界上只剩下寥寥几位‘志同道合’的【异人】存在,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意义。” “甚至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与逻辑来推动,仅凭借着人类最原始的自私与恶意,大家就能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上打得你死我活。” “嘛,我倒是挺赞同这种简单纯粹的恶意,只是” “这么简单的活计,真是没有效率果然一旦形成了【群体】,人就会变蠢吗?” “邮差”的眉毛早就拧成了一团,在念叨了好一阵之后,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翻看手中的报纸,随手将其丢进了身旁的火盆之中。 “你要去哪里?”温特尔察觉到了对方的动向,开口询问道,她的精力仍旧放在手上的工作中。 “帝国。” “是吗?记得回来。” 温特尔说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火盆的方向,“邮差”不知何时已经借着自己的能力消失不见,尚未燃烧殆尽的报纸仍然停留在头版的位置。 《旧王驾崩,宣布独立,中原帝国已成过去式?》 《寒钢首都寒晶市出台有关个人载具管控法案》 “他还真忙呐” 她缓缓地伸了个懒腰,低头看向工作台上的“最新作品”,攥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后,恋恋不舍地收进了口袋里。 “杀死对方吗杀死对方”她喃喃自语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嘿阿茵,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樊剑坐在自己的床头,看着俨然是丝毫没把房间主人当回事而钻进来的四人,默默地将被子卷好收在一边,他打量了一番李珍茵的状态,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对方便已经从“失血过多”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面色红润,令人不得不有些咋舌。 李珍茵沉默地比了个“ok”的手势,现在房间里人太多,她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就好好感谢一下本小姐吧。”徐子涵挺了挺腰杆,昂起头说道:“腹部开了个大洞,我过去的时候都能那个伤口中看见她的肠子了”实际上她还在外场徘徊的时候就放了两个法术使夜行的控制失效,但那只是举手而为至少什么事情值得拿来夸耀她心底里是格外清楚——拿出大功绩才会受到狂热的吹捧。 “这样啊那你有好好帮阿茵把肠子整理好塞回去吗?”樊剑打了个哈欠,问出了个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说出口的问题。 “肠子会自己把自己整理好,再回到该它该待的位置。” 精灵科普道,顺手拿过徐子涵手中的面包,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红豆馅的,里面像是加了满满一袋子砂糖那般,齁得令人有些头脑发昏。 “我都没注意过这种事情但下次别抢别人的早餐了,我可不想再出现什么流血事件,在这种关头。” 樊剑指了指他身后已经提起法杖作势要抡下去的徐子涵,说着叹了口气。 “别闹了,赶紧把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敲定下来。” 岚挥手挡住了徐子涵朝着德文后脑抡去的法杖,后者“啧”了一声,悻悻地退回墙角。 “帝国这次几乎是同时失去了所有的统治者、继承人与城主,哪怕是靠着徐将军手底下的军队,一时间也没办法将五座城市的秩序全部稳定下来。” “” “你别告诉我,你压根就没想这种事情,或者本来就做好了扔下烂摊子跑路的打算吧” 她狐疑的眼神扫过表情看着就十分心虚的樊剑,见对方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什么明确的表示,只得叹了口气。 “看来【放养】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沉默许久的樊剑幽幽开口,将几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来。 “【放养】?”岚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遣词,等待着后文。 “叫他们爱干啥就干啥,不过头顶上还有一支军队管辖治安,大致就是【牧羊人】的角色吧。” “比起围栏外边的四匹狼,显然他们会选择在军队的管辖下生活,唉怎么感觉越过越原始了?” 李珍茵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总感觉这种制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倒胃感觉”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道,此情此景着实是令她感触万分。 “是啊,这就是番桦市的状况啊,当然似曾相识。” “现在的人民与军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需要让大多数人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甩下烂摊子走人了。” 岚的话还没有说完,樊剑便挥挥手打断了她。 “复杂的问题得简单想,真冒出来了个什么昏庸君王,也还有我们在”樊剑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大不了换一个就是了,有的是人想好好干。” “那谁来管理军队” 她的话卡在了嘴边,房间里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那意思显而易见。 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人选吗?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岚皱着眉头骂道。 “可别这么说,这是对你工作能力的认可。” “差不多了” 樊剑缓缓起身,接过李珍茵递来的外套披在身上。 “接下来我们要让这个国家的解放被暴露在国际视线下,让他做好面对寒钢侵略的准备。” “我觉得这个计划基本没可能实现你们这群白痴。” 徐子涵冷笑着推开房间的门,手在自己的身体上下比划了几下。 “你信不信,他们会因为换了一个统治者而放飞自我,在自己的国土烧杀抢掠,但却提不起勇气去面对外敌?” “你啊你有经历过在荒山野岭里面流浪,用树皮果腹的日子吗?” 德文突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平淡地将脸转了过来,静静地观察着樊剑,接着说道: “哪怕只是部族之间的小型战争,所带来的结果都会是惨烈的,昨日还在打趣自己的同族,地将战火引过去,【午托利亚】的那群家伙就不会再有额外的精力来接着追杀我们了。” “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当然,也包括你们。” 岚似乎被房间里面几人逐渐有些失控的情绪氛围搞得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鼻子,似乎想要找到什么话题来稍微缓和一下气氛。 “虽然我知道寒钢与中原不会真的打起来但” “但要让自己待过的国家经历战火洗礼什么的就是很让人不爽啊!嘁更何况还是被别人逼着这么干。” 一旁的徐子涵下意识地便接过了话茬,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的话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说完便用双手堵住了自己的嘴,低着头退回了角落,似乎这就是她能想到最有歉意的动作了。 “我是干过很多坏事,但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仅对我自己和朋友们而言。” “对了,岚” “刚刚告诉你的计划还不够周详” 樊剑沉思了一会,招呼着岚过来,讲起了悄悄话。 过了一会 “真他妈的疯了” 四人目送着忧心忡忡的岚走出房间,樊剑将自己放在床脚边上的挎包拎起扔在床上,又从里面翻找出来一副世界地图。 “呃总之,帝国的后续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解决后续问题的方式引发了更多的后续问题。” “我就知道” 早有不好预感的三人纷纷摇了摇头,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让人们彻彻底底地团结一心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啊,极具领袖魅力的领导者、长时间的教育与洗脑再不济也得来一个足以将毁灭数个城市的天灾。】 【但这些根本就不现实啊,那就只能让他们】 【面对侵略战争当前的那阵压迫感了。】 【好巧不巧,因为人口膨胀,寻求扩大版图的寒钢合众国正好缺少一个战争借口,那就直接让中原新国禁止寒钢军火生意流入这个地方应该得下一剂猛药。】 【这开战的消息在开战前,多多少少也能浇灭刁民们反抗的想法吧】 【连我自己都想吐槽这个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了但是只要让寒钢挂着宣战的消息而无暇发动战争,一切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确定了解法之后,就更好办了,把小队带过去,午托利亚的异人们自己就会把整个寒钢搅得一团糟了,这样寒钢就得将精力放在自己国家的事务上了。】 【等等或许【帝师】本来的意思就是将我们引到寒钢?寒钢里有什么能够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异人吗?没可能的,他没可能想到这一步不不不我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我想不明白。” 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樊剑身边的李珍茵冷不丁地开口,将樊剑乱七八糟的构思全部打断,拽回了现实里,她似乎有话想单独对樊剑说。 “拍拍屁股走人,留下这个国家自己慢慢崩塌,这才是你的习惯,为什么这次非要做多余的事情?” “因为啊,【帝师】许过愿啊。他想将【反抗意志】传播出去,那我就制造一场不会到来的侵略战争,来帮他教化群众。” “总是执着于一些无聊的事情还真把自己当阿拉丁神灯了。” “我给过你三个愿望,现在还剩两个,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闭嘴行吗?!”李珍茵皱着眉头,顺手抓起一旁的枕头一下将樊剑抽倒。 十几小时前。 “【天干】,噗呵呵” 听到这话,樊剑停住了脚步,屋外的惨叫声与少女癫狂的笑声重合交融,似乎是这般针对耳朵的酷刑令他不禁感到有些烦躁,他皱了皱眉,转身没好气地坐回椅子上。 而夜行,原本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仿佛阴谋得逞般地轻笑着,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樊剑那意外中带着一丝不爽的神情。 “一名【天干】,这就是你对抗【午托利亚】的依仗吗?”她的嘲讽并未影响到樊剑,樊剑沉默地凝视着夜行,开口回应道: “属于我自己的头脑才是底牌,人被掺入【群体】之中只会变得更蠢,多数时候。” “我举双手赞成,虽然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夜行抬了抬手,笑嘻嘻地迎合着樊剑,“那你能答应我一个愿望吗?”她眼球转了转,没来由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可樊剑就像是炸毛的猫一般,一瞬间便从座位上弹起,他沉默地将已经收进大衣口袋中的霰弹枪抽了出来,抵在夜行的脑门前。 “真的要这么做吗?就只是举枪威胁我这个动作” “就让你的运气值变成零了。”她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会死的。” 【她能看见!也是啊不可能只有我才能看见数值的,可是】 “你出于运气值的因素,没办法杀人,所以才把屋外那个【屠夫】带在身边的,是这样的吧?” “你想要什么?” “把【午托利亚】这个无聊的组织毁灭。” 【白痴实现愿望的前提是我能做到这种事情,只要稍微藏拙】 “冥冥中我有种感觉,我死后或许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谁知道呢?我的死亡已然成为定局,所以至少” 她指了指屋外,外面已然没有了声音,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渐渐逼近的平稳脚步。 “至少我想试着争取一段平稳长久的生活,而不是身处无聊的争斗之中。”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樊剑面露难色,象征性地开口试图打消对方的想法,可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夜行打断了: “是啊,我知道。” 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将自己钉在桌面上的双手从束缚中扯开了一道裂口,樊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见到“夜行”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柄短杆霰弹枪,对着她自己的脑袋。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赎罪】的吗?靠给恶人们达成愿望再索取报酬?还是说你只是在苟延残喘?可悲地想要保留住自己仅剩的一分运气?” 如果夜行能够看见自己死后的场景,或许她在扣下扳机之前也会迟疑几分吧? 可惜,这世界上少了很多的“如果”与“早知道”。 她的脑袋像是在沙滩游戏中被棒球棍正中的西瓜一般,短暂的毫秒间便因为几乎是零距离接受鹿弹打击的冲击力而变得支离破碎,鲜红的汁液伴随着头骨碎片溅射到墙体上的“啪嗒”声四溅开来。 下颚仍然完好地粘连在脖颈之上,而其上的部分早就已经不翼而飞,身体逐渐脱力,“啪嗒”一声瘫在桌面上,巧合般地将口腔的断面处对准了樊剑的视线。 她直到现在,仍然在嘲弄着这位自以为稳操胜券的“谋士”。 突兀的玻璃破碎声再次将这短暂的宁静打破,樊剑颤抖着将滑落在地的枪支拾起,朝着声源的方向望了过去。 遍体鳞伤的李珍茵强撑着身体,从被破坏的窗户处翻了进来,她的动作像是儿童般笨拙,显然,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这不在我的预想里啊这种事情。】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交易”达成了?】 他心里一阵狂风骤雨,但现在不是将心中乱麻展现出来的最好时机,樊剑也只得叹口气,快步上前走向李珍茵。 “没事吧,你伤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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