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儿，护士说：“你要是能联系到李舟，叫他多过来看看，他姥爷神智不清楚的时候，还一直念叨想他呢。”</p>
裴青点了点头，答应下了。</p>
接下来两天，他一直往医院的重症住院部跑，帮护士分担了些力所能及的杂活。</p>
李舟的姥爷深受病痛的折磨，神智经常不清明，两天下来，老人总是记住了他，打了个盹又忘记。</p>
如此反复，裴青做了无数遍自我介绍。</p>
第三日，睡过午觉，一直到晚上八点，老人才勉强吃了点流食进肚子。裴青将碗端走时，老人又在从上至下地打量他。</p>
老人深思熟虑，半天没结果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是……”</p>
裴青熟练回答：“我是您外孙的朋友，是您外孙让我过来照顾您的。”</p>
听到外孙，老人紧皱的眉舒展许多。</p>
他又问：“那他怎么不来呀？”</p>
裴青笑了笑：“他工作太忙了，等忙完了……”</p>
咚咚——</p>
门外传来敲门声。</p>
谈话戛然而止。</p>
裴青起身，稍稍把门开了一条门缝，没看见人。他打开门，往外走，转头看左右两侧时，忽地愣住了。</p>
几天不见的李舟，直直站在门外，目光一错不错，看着他。</p>
他开口：“李……”</p>
李舟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你来这里干什么？”</p>
不如先前缓和，此时此刻的李舟，言语间夹枪带棒。</p>
劈头盖脸的指责。</p>
但毕竟不像之前，裴青在医院呆了三天，也问了医生许多问题，对老人的病也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p>
“我想帮你。我问过医生了，搬到更好的医院里治疗，医药费不会……”</p>
“不会很贵吗？”李舟笑了一声，喊他名字，“裴青，这是几十万一百万的医疗费用，不是一台逗小孩开心的廉价游戏机。”</p>
想好的话被堵回嗓子里，裴青说不出任何话了。</p>
许多话已经不合适再说出口，良久沉默，最后他只选择问一句。</p>
“李舟，你一点都不想再见到我吗？”</p>
“见到你……”李舟将这三个字重复一遍，似乎觉得格外好笑，“我去超市，去商场，坐地铁，坐高铁，哪里没有你？”</p>
他又说：“我当然知道这点钱对于你而言就是洒洒水，你念旧情，甚至能把这一百万直接送给我。可是我呢，我以前当你的跟屁虫，现在又要当个死欠人情的。”</p>
怕惊扰病人的休息，他把每句话说得很轻，可是话里的每个字，又无比清晰地传入听话人的耳朵里。</p>
李舟最后说：“裴青，我不想这样。”</p>
……</p>
这段时日，尽管还没入冬，但每到深夜，温度骤降，在室外时，寒风刮骨，不比冬日暖和多少。</p>
而今天的夜晚格外冷。</p>
裴青下车时，险些被突如其来的寒气灌傻。</p>
他恨不得重新钻回车里，出租车司机却毫无留恋，一脚油门，头也不回地跑远了。</p>
已是深夜十一点。</p>
他按响门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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